“他如果是人族，该多好啊......”白发老者听了黑发老者那激动到破声的话，嘴唇微动，眼中说不出的落寞。
曾几何时。
他也曾有过成为游侠儿仗剑天下的梦。
半妖刚成名于圣域中洲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梦想中的自己。
他很开心！！！
可。
后来他发现半妖人如其名，一半人族血脉，一半大妖血脉。
作为人族守护者。
面对着如此一个存在。
他能做的只有防患于未然！！！
不同立场的人相交一起，只会因为争斗！！！
“照你们现在这个思路。那个半路杀出抢走半妖躯壳的那个名叫十二的人族剑客，难道是你们故意放走的？”沉默少女突然开口，说出一处关窍。
黑发老者摇摇头，“是也不是。”
“(o_o)??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也不是？”
“是的是：剑客十二出现在战场的时候，我们的确传音宗门长老不要杀他。
不是的是：那个名为十二的人族剑客很强。他那赌上他的全部所斩出的剑，已然达到了无限接近我们两个人普通一击的程度。虽然只有一剑。但我们当时派去的人，根本挡不住他。
以兵刃入道的人。弱的真弱。强的真强！！！
你们两个以后要是看到这种人跟你们拼命，哪怕冒着出现心魔的风险，也要以躲为主，躲不了就全力防御！！！
对于你们两个来说，心魔好破，命却难得。
越强越难复生。
因果越大越难复生。
你们虽然不强，但牵扯到的天道因果却极大......”
“他那么强。你们怎么没追杀他，永绝后患？”少年看着正在流淌“鳄鱼眼泪”的白发老者和黑发老者，有些负气道。
“半妖自断长生桥，十成生机去九成。正如刚刚万人往（黑发老者）所言。越是强大的人，越难复生，因果越大的人越难复生。而半妖一人占其二，我们当时觉得根本没必要追杀他。更多的还是希望那样一个人，死后能葬在他想要葬的地方。可是。我们两个好像错了......”白发老者想起前段时间东域隐隐传来的半妖气息，眼睛微微眯起。里面半是忌惮，半是担忧，还有一丝由心的欢喜。
他忌惮的是：他们当年围剿，基本等同于将半妖逼到另个阵营。
他担忧的是：如此强者，经历一场大败洗涤，如果还能保持战意，那他的成就将比原本成就更高。
他欢喜的是：那样一个游侠儿没有死。
“我说的不是半妖！是剑客十二！！！”少年情绪微微激动，“你们就不怕他回来找你们报复吗？根据你刚刚所说，那剑客十二的天赋一点不弱！！！”
“他对人族没有危险。”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说完，黑发老者紧跟着道：“如果他能打败我们，杀死我们，那证明他比我们两个更强。如果人族有难，身为人族的他，不会不管。”
黑发老者说完，白发老者唏嘘一笑，“或许是预感到剑客十二有一天真的会杀死我们吧。所以我们从那以后便开始四处寻找继任者。苦寻几年，好算是前后都找到了足够优秀的继任者。现在剑客十二就算杀了我们，我们也不用怕了......”
“他能杀死你们，就不能杀死我们吗？”少年又道。
“那个剑客十二的事迹，我们有过调查。他从东域龙国夜光城沧海之畔永安村斩蛟入造化以后的所有事迹。我们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很了解。”
白发老者说完，黑发老者紧跟着道：“我们对他的了解，甚至比他对他自己的了解更了解。所以我们知道。他不会。因为他是一名真正的大剑客！！！”
“╮(╯_╰)╭欺负老实人嘛这不是。算啦。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你们两个小老头暂时不会害我。”少女大大伸个懒腰，手动卸下心头巨石。
黑发老者看着少女那如释重负的模样，眉宇间又喜又悲。
喜的是：少女不羁、豁达。
悲的是：如此不羁、豁达的人，最终却要成为天底下最大的大阴谋家。
“比起你们刚刚说的这些有的没的事情。还是我更加想知道，为什么天魔殿是邪门领袖。英灵殿却是正道领袖。
咱们天魔殿这些年不是灭那些不正的正道，就是灭那些过于邪的邪门。
不想不知道。
一想吓一跳。
咱们天魔殿跟英灵殿干的不都是一个事情嘛？
从某种程度来说，咱们干的比英灵殿还要更优秀更好。
凭什么咱们就要背着邪门歪道老大的名头，让外面人骂。
不公平。
太不公平啦。”
少女随手将胳膊搭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肩头，佯装委屈。
少年感受着少女细嫩胳膊划过脸庞的触感，脸颊一红，直接闪到三五米外。
“我当年也挺疑惑的。”黑发老者咧嘴一笑。“后来问师父，师父跟我说，咱们天魔殿这边的都是抓阄抓输了的。”
“......”少女。
“......”少年。
“天命。这是天命使然。”白发老者摸摸胡须，一本正经的脸上终于浮现笑容三分。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白发老者心中庆幸的事情。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跟邪门歪道打交道的模样。
“抽输了也好。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我整天跟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见面笑呵呵的模样。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看谁不顺眼就让谁滚出我视线范围。”黑发老者指指白发老者头发，“你看看天天操心操的。头发都白了。”
白发老者抚须笑道：“冥冥之中自有道理。”心道：“白你大爷白，要不是白毛更符合正道高人形象，老子分分钟变成彩虹色。”
“师父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少女看一眼白发老者那一根黑毛都没有的白发，看一眼沉默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甜甜一笑，拍拍黑发老者的肩头，“我这性子好像确实不适合名门正道那一套。看他们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了。”
“没大没小的。”黑发老者打掉少女小手。
“如果我们这些接替者不愿意继续做这些事情呢？”沉默少年再次开口。
他说完。
全场再次陷入沉默。
“这个就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沉默片刻。黑发老者首先开口，“如果是没有当上英灵殿和天魔殿殿主以前主动退出的话。我们两个老头子最多就是多费费心另找一个接替者。
而你们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密。
如果你们想当上了以后再反悔。或者当上了以后，突然‘良心’发现，不想这么做的话。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这样！！！
因为我们刚刚说了。这个计划是青山尊者和中洲人杰们一起投票制定的。
那些人在投票结束后只有少数留在英灵殿和天魔殿辅助青山尊者。
其他人基本全都离开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有人胆敢动摇计划，破坏人族维持百万年的兴盛。他们必然现身，将其诛杀！！！
那些个从大战乱时代活下来的人杰们，没有一个是简单人！！！
他们所培养出的传承者也不会是简单人！！！
他们要是想要联手诛杀某人。
那那个人除了死，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哪怕他们要诛杀的目标是我们两个号称自由大陆最强的老家伙！！！
所以你最好不要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
如果真想不通的话，我们可以换人。
虽然这些年培养你们不容易，但好在我们还能再活些日子。”
黑发老者说完，紧跟着动动嘴唇，“或许还能再活些日子......”
“你说什么？我刚刚有点走神，没太听清楚。”少年看着只动嘴唇不出声的黑发老者，揉揉耳朵，下意识以为刚刚没听到是因为自己走神。
“快出来了！！！”
黑发老者张张嘴刚要说话，白发老者突然开口，将其打断。
“没事。刚刚说话多了，嘴有点干。”
黑发老者朝着少年少女笑了笑，然后凭空搓出一团水球吸入口中。
“该说的事情，我们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现在该办正事了！！！”
白发老者看一眼半空中越来越密集的蛛网，声音微微严肃。
“你们两个分头以最快速度去跟英灵殿和天魔殿的大造化者援军们汇合一起，然后原地等候。
待会结界破碎以后，我们会以最快速度找到敌人里面最强的人，将他们强行拉到这个世界交手。
到时候我们会给你们两个秘法传信。
传信一到。
你们立刻带领着英灵殿和天魔殿的大造化者，以修复封神大阵的法门往这结界里面注入能量，修复结界损坏。堵住后续想要进入这个世界的异世界人。”
黑发老者周全而简短的吩咐两句。
说完。
他看一眼表情疑惑，欲言又止的少年，仿佛会读心术一样解释道：“封神大阵就是你们英灵殿的封魔大阵。这两个阵法以前的名字叫作补天大阵。
当年青山尊者为了防止露馅儿，亲自将他创造的大阵另外改了两个名字。不止这阵法。英灵殿和天魔殿九成以上的功法都是同根同源同招同式不同名......”
“今天的事情你们两个要永远记在心里！但在外人面前不能表露一分，以后你们两个在外遇到，不管有没有外人在，都要保持你们刚刚见面时那个刀剑相对，不死不休的状态！！！”
白发老者说完。
强横罡风刹那以他为中心朝着少年少女喷涌而去。
少年少女身子一轻。
下一瞬。
人已被罡风一左一右吹到数万米外。
两人看一眼远处比小蚂蚁还要更小的黑白老者，深吸口气调整调整情绪，然后同时转身朝着远方飞去。
......
“害怕吗？”黑发老者。
“怕，但不惧！”白发老者。
“还有忧吧。担忧的忧。”黑发老者。
“你那徒弟虽然外表坦然，内心处不见得比我那徒弟好上多少。别说他们。当年你我不也曾经历过这种挣扎。为了人族。他们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我相信他！一直相信他！！！”白发老者。
“不是正确的选择。而是对人族有利的选择。”黑发老者叹一口气，“镜玄。咱们两个这些年做的事情，可不都是正确的。”
“对人族有利的，便是对的！！！”
“你现在这个模样，比我更像天魔殿殿主。”
......
半空中。
灾厄沼泽结界“蛛网”越来越多。
直到那个瞬间。
强大无比的能量将蛛网密布的结界完全捣碎。
天地抖颤。
世界仿佛都进入了末日。
无尽黑暗从破碎结界当中汹涌而出。
如同一头狂暴的巨兽挣脱了束缚。
下一瞬。
无数浑身缠绕黑气的魑魅魍魉鬼怪妖精从那破碎结界当中，张牙舞爪冲出。
他们形态各异，气势强横，每一个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同一时间。
结界破碎处多出两个老者。
他们并肩而立，眼神如同出鞘利刃一般扫视那些从结界里面冲出的狰狞怪物。
“你发现了没有？”白发老者眉头皱成川字。
“没有！！！”黑发老者摇摇头，眉头同样皱成川字。
“眼前这些个东西，最强的不过六系造化者，根本不可能破开青山尊者他老人家亲自主导布置的补天大阵！！！”白发老者声音肃然，目光凝聚。
“他肯定在这里面！！！”黑发老者冷哼一声，挥手间将斗胆靠近他的异世界六系大造化者拦腰斩断，令四周魑魅魍魉鬼魅妖精急速后腿，胆战心惊。
“给我滚开！！！”
一声暴喝。
恐怖威压从黑发老者体内喷涌而出。
慈眉怒目。
在这一刻。
黑发老者终于恢复了他自由大陆第一老魔应该有的气势。
同一时间。
白发老者也是一声暴喝，放出他的气势威压。
两人威压相互激荡纠缠，席卷全场。
那些低不过神级，高不过六系大造化者的异世界魑魅魍魉刹那如下饺子一般，从半空相继坠落。
在白发老者和黑发老者的面前，他们这些足以在自由大陆其他洲域横行无忌的恐怖存在，如同刚出生的小猫小狗一般，孱弱无比，毫无抵抗力。
在两人强横威压洗礼下。
那破碎结界的罪魁祸首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十一柄剑！！！
十一柄被时间腐朽侵蚀到黯淡无光的剑！！！
可就是这样十一柄残破腐朽之剑，却能扛得住黑白老者的威压。
他们抱成小团静静悬浮在一处小角落，剑指四方仿佛在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