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你们年轻的时代了。”
许彦啪地站起身，向苏红兵行了个军礼。苏红兵也跟着起身，回了他的礼。
堂屋里，苏枝枝看到院子中的一老一少，一个着布衣，一个着军装。
两人相对而立，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像是时光的交接。
有点沉重，有点悲壮。
苏枝枝没忍住，走了出来，打散苏红兵身上笼罩着的沉重气息。
“爹，许同志，喝糖水吗？”她故作俏皮道，“我新研制的新品，你们赶上了。”
说完，她就进了厨房。
苏红兵轻笑，“我家小闺女，苏枝枝，都十九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十九？”许彦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苏红兵道：“我家两个闺女，大闺女……”他看了许彦一眼，那一眼，直把许彦看得心里发凉。
“要不是取消了高考，她现在估计……”
苏枝枝端着两碗糖水出来，“估计什么？爹，你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苏红兵一瞧她说的糖水，用勺子舀了舀。“这能好吃吗？又是花生，又是一些乱七八糟的……”
许彦已经尝了一大口，他夸赞道：“好吃。”
苏枝枝脸上的笑灿如艳阳，晃了许彦的心神。他不敢多看，低头一口气干完了她端来的糖水。
来的时候，许彦有多期待和紧张。离开的时候，许彦的脚步就有点沉重。
他深深地看了苏枝枝一眼，似是要把她刻进脑海里，和苏红兵他们低身告别。
看着许彦离开的身影，苏红兵用他手上的烟枪点了点苏枝枝的脑袋。
“行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他问道，“看上人小许了？”
苏枝枝一惊，连忙道：“爹，你别瞎说，我就是对他这人有些好奇。”
好奇那个为了国家献出一生，甚至到最后尸骨无存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这一天接触下来，她觉得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哥哥的形象，会不好意思，会关心她爹的伤腿……
一想到，这样的人，以后会牺牲。苏枝枝竟还莫名觉得有点难过。
她摇摇头，想把突然出现的不合时宜的怜惜之情晃掉。
抬头看天边乌云沉沉，苏枝枝去后院将昨晚洗好的衣服收起来。看到那件外套，她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昨天救她的那位军人同志。
也不知道他是谁，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她还没来得及和他亲口说声谢谢呢，苏枝枝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昨天的自己许多行为都很不妥。
最重要的是，她都不知道她的救命恩人唤什么名字。
不过，苏枝枝想，他长得那么有特色，下次再见，她应该能一眼认出他来。
招待所，石嘉阳正等着许彦回来呢，老远地就看见他那丧气的模样。
石嘉阳赶忙迎上去，“怎么，人姑娘没看上你？”他道，“不应该啊，你这张脸可是个大杀器啊，在部队里多少未婚女同志对你献殷勤，怎么这个苏同志就看不上你呢？”
许彦此刻心如死灰，特别是当他知道苏枝枝才十九岁，且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的时候。
他记得，老头子的信里有说，和他相亲的女同志二十一岁，比他小五岁，让他哄着点人小姑娘。
怪他，不应该在没有明确的情况下，就自以为是，觉得苏枝枝就是他的相亲对象，是老头子给他找的娃娃亲对象。
现在看来，他们确实有关系，只不过，他是她的姐夫。
许彦心都快要死掉了，在以为苏枝枝是他的相亲对象时，他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过。
“我和她，可能没可能了。”
这还是石嘉阳认识许彦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他这副丧气的模样。
他伸手捶了他一拳，“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在战场上英勇无畏，永不丧气的参谋长呢！”石嘉阳道，“你打起精神来！”
许彦神色恹恹，给石嘉阳丢出一个炸弹级别的消息。
“和我相亲的人，不是苏同志。”
石嘉阳瞪大了双眼，“那是谁？”
“是她姐姐。”
丢下这几句话，许彦就跟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他自闭地躺在床上，闭上双眼，不去看不去听周围的一切。
石嘉阳也是好一阵没缓过来，他咽了咽唾沫，斟酌道：“要不，你去追她姐？”
“滚。”
石嘉阳挠挠头，“其实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是不是？”
许彦翻了个身，看向他。
石嘉阳突然倍感压力，他绞尽脑汁，搜刮一些词语来安慰他。
“你看，反正你上次相亲也没去成不是，”石嘉阳道，“而且你这两次上门，他们家也没有再提让你们两个相看的事情……”
“那以我看，是不是苏同志她姐姐，其实也看不上你……”
石嘉阳硬着头皮说下去，“这样的话，你去追求苏同志，也不会有她姐姐的阻碍是不是？”
“你觉得，我说的算不算有一点道理？”
许彦坐起身来，“算是有点道理，但是我们明天下午就得回去了。”
“那你就加把劲，明天去苏同志面前留个好印象。”
“我明天还去吗？”
“去！”石嘉阳声音铿锵道，“你作为一个晚辈，去和父亲的旧友道别，合情合理。”
吃晚饭前，苏枝枝抹了下许彦送过来的药膏，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晚上睡觉前，她又厚涂了几层。
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脸上的红肿都好了许多了，明天起来肯定全好了。
苏翠丫和苏红兵自然也发现了她脸上伤痕的变化，只道许彦送来的药膏是好的。
提到他这个人，苏翠丫惋惜地看了苏枝枝一眼，不死心道：“枝枝，你真不考虑和小许处处看？”
“娘一一”苏枝枝无奈道，她现在是真没有什么心思考虑结婚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事业脑。
不说她没考虑，他肯定也没那方面的意思，那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苏翠丫抿抿唇，“好好好，你就当娘刚刚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