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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鲸空岛的夜晚依旧静谧,天心教堂的窗口处折射出温暖的火光,吸引了成百上千只色彩斑斓的飞蛾在周围盘旋飞舞,金色与银色的鳞粉如海底的游鱼群般波光粼粼。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

当然,原本并没有这节课,只是奈薇儿离开云鲸空岛后,蕾蒂西亚无人看顾,林格担心这只活力充沛的小蝙蝠会因此到处惹是生非,便以晚自习的名义强行将她留在了教堂中。考虑到女孩一个人学习可能会感到孤独,他还把蕾蒂西亚最好的两个朋友也叫了过来,就是正在认真复习药理知识的梅蒂恩以及旁边哭丧着脸的谢米。

林格则与圣夏莉雅讨论着关于金苹果的事情。

在遇见圣夏莉雅之前,林格曾吃下了一颗苹果,据说原产地是白城共和国的柳芬德山,还曾让白城之王为它发动了一场战争。当然,很可能只是商贩的推销话术罢了,即便是当初血统最为纯正的品种,经过数百年的本地化培育后,也早就和自己的祖先毫无关系了。

林格从没想到那颗苹果会推动自己踏上一段奇幻的冒险旅程,无论怎么看,那都只是颗普通的苹果而已,和传说中的女神遗物完全扯不上关系,梅蒂恩甚至是在花园市场里以打折价买到的,而起因则是某天林格在做完日常的晨礼祷告后,顺口说了一句想吃苹果。

难道就是那句话成为了一切命运的开端?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当年轻人向圣夏莉雅坦诚了自己的心情时,牧羊少女的脸上反倒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放下手中的教典,秀气如柳叶的眉毛微微蹙起,用一种谨慎缓慢的语气对林格说道:“我从未说过金苹果是真正的苹果,林格,那只是母亲对它的称呼而已。”

“什么意思?”林格瞳孔收缩:“你的意思是,我吃下的那颗苹果确实只是普通的苹果,和金苹果没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圣夏莉雅轻轻摇头:“金苹果是母亲遗留的圣物,也是联系十四位少女王权的密钥,它并不是食物,甚至不是世间普遍形态的物质,所以,不可能以实际食用的方式吃下去。”

“可你最初见到我的时候,确实曾称呼我为……误食金苹果的人之子?”

林格对那一幕印象深刻,至今仍时常在梦中回忆起来:被摩律亚人占领的市政广场上,花花绿绿的帐篷间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往脸上涂抹油彩的小丑、往天上抛彩球的杂耍艺人、蒙着面纱故作神秘的占卜家,还有囚禁着黑熊和老虎的钢铁兽笼……就是在这样滑稽欢乐的气氛之中,他遇到了一位美丽得似书中精灵的少女,向尚未踏入命运漩涡的年轻人揭示了一个关于未来的预言,或者说警告。

后来才有了索森山中的光辉、萨莉亚原野上的巨鲸、虚根沼泽内的烈焰、以及碧空海下的奇遇。如果说命运需要开始,那么与圣夏莉雅的相遇,无疑就是林格的开始,她为这本小说写下了第一段文字,就像许多故事书中写的那样:在很久很久以前……最后往往以“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为结尾。

林格不知道关于自己的故事能否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但他铭记着开始时的记忆,绝不会有半点差错。

“那是一种形容。”

圣夏莉雅轻轻说道:“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确实在你的体内嗅到了金苹果的气息,我不知道它是怎样与你的命运融为一体的,从理论上讲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当时的我只能以最通俗的方式向你解释:你吃下了那颗金苹果,所以,它才会出现在你的体内。至于实际情况是怎么一回事,我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因为我失去了太多的记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而且,我觉得,就算我没有失去记忆,恐怕也无法解释这种情况。”

林格问道:“为什么?”

“因为关于金苹果,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少女王权都知之甚少。”圣夏莉雅回道:“我们只知道那是母亲陷入沉睡之前,用自己的部分力量孕育出来的圣物,但它究竟是什么模样、拥有什么样的力量、该如何使用……却一无所知。”

“这怎么可能?”林格忍不住道:“如果你们确实接触过金苹果的话,总该有点印象才对吧?”

“可是我们没有接触过金苹果。”

“什么!?”

“金苹果在创造之初便落入了尘世,从没有在天之圣堂内保存过,所以我们这些少女王权虽然知道它的存在,却从没有实际接触过它。”

“为什么会这样?”林格连忙追问道:“是女神刻意不让你们接触金苹果?还是因为意外才使它遗落于尘世间呢?”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似乎都昭示着一段深刻的往事,或许就与魔女们建立魔女结社、灭绝异类、引导镜星世界的历史走向地球历史等事件有关。

但是。

“我不知道。”

圣夏莉雅摇了摇头,眼帘低垂,眼神莫名有些幽深,仿佛回忆过去的事情会让她感到空虚与茫然:“我有努力回忆过,但一直都没能想起来,那些事对我来说似乎还有些遥远。很抱歉,林格。”

对于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而言,时间总是在向前,如果你非要它回到过去,那是很不讲道理的一件事。

林格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太逼迫了,想必圣夏莉雅内心的焦虑应该比自己更严重吧,但想不起过去的事情并非她的错,自己也没有理由因此责怪对方。想明白这一点后,年轻人的语气稍微放缓:“没关系,圣夏莉雅,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看起来,绯珥上次讲述的故事,还有所隐瞒。”

“但我们也不可能找到她,让她重新讲一遍了。”圣夏莉雅用很笃定的语气说道:“别看她那么活泼开朗的模样,其实却是个很坚韧的人,如果是自己下定决心的事情,旁人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她明明失去了记忆,但对妹妹们的性格依旧了如指掌,或许这就是姐姐的本能吧。

“如果有办法从其他渠道了解真相就好了。”林格不无遗憾地说道。

圣夏莉雅看了他一眼:“进入天之圣堂就是一种方法。”

“前提是我们找到剩下两位象征秩序的少女王权才行。”

“我相信你能做到,林格。你已经找到了我们五个人,剩下两个人一定很快就能找到的。”

“但愿如此……”

两人的话题逐渐转向闲聊,铜制烛台上燃烧的焰苗闪动了一下,往过道墙壁投落了两个挨得很近的身影,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彼此挨得那么近,并且还在逐渐靠近中。但这个时候,讲台下的椴木长椅忽然传来了梅蒂恩惊慌的叫声:“呀!?”

紧跟着,是玻璃花窗被撞碎的声音:哗啦哗啦、咔擦咔擦!

一个漆黑的身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地从被打破的窗户中飞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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