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气凝神良久，天边阴沉，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显得更加昏暗。
不过片刻，郑然然举起了手中已经发黑的银针——有毒。
那老仵作当先一愣，“不可能，这唐氏的尸体我验过，她口鼻无异，腹胃无毒，怎么会是中毒死的？”
郑然然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绢帕将银针裹了放在一旁，又带上手套碰了碰那尸体露出来的皮肉。
少女的声音添了抹寒意：“前辈慎重，这毒是在她的伤口上测出来的，可不能推论人就是服毒死的。校卿大人，你来看看。”
江玠应声低头去看她手指之处，不由地面露惊光。
“是被利刃挖心。”
——
纪棠与老仵作都是一怔，他们都还记得郑然然勘验前几句尸体的时候得出来的结论：那些女子是被用手挖心的。
郑然然听着江玠的结论不由地微微颔首，在此之前她已经有猜测，只是不敢太确定，江玠会武，他也说唐氏是被利刃挖心的，那便不会错了。
郑然然补充：“不只如此，她也是被死后挖心的，而且这利刃上淬了毒，所以尸体的心口处蛆虫少的多，这便是原因！”
这结论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暗潮涌动：
从勘验琼欢的尸体开始，到林家小姐和金芳，再到眼前唐氏的尸体，他们原本以为杀人手法一模一样的案件逐渐出现了异样。
琼欢，被迷药迷晕，活着的时候被凶手徒手挖心。
林家小姐与金芳，被一掌拍死，死后被凶手徒手挖心。
而唐氏死因未明，却是死后被凶手用利刃挖心。
看似细微之处，却很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几人沉思之际，郑然然已经又将尸体仔仔细细验了一遍。
“会阴损伤红肿，和前几人一样被冒犯过。但她的脖颈没有伤，可以断定不是被掐死或者打死的，至于是不是迷药……已经无法勘验了。”
虽没有更多的信息，但利刃淬毒一事已经让众人收获颇丰了。
郑然然收了工具，吩咐老仵作和衙差将尸体重新殓葬，而后又是若有所思。
“对于唐氏的死因，我虽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心中有个猜测，要等验完了那个豆腐西施的尸体再下定论。”她说完这话不忘侧首看了江玠一眼，还记得他深谙人心的事儿，“江大人，这四具尸体各有细微处的差异，你可能据此推断出凶手的作案心里？”
江玠敛了眸光，淡道：“同你一样心有猜测，验过李氏，便有结论。”
他说这些话，便踱步欲行，郑然然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她刚验过尸体，手上有些味道。
江玠被她一扯，却也没恼，只顿足问：“怎么了？”
“这会儿快申时了，咱们接着去李家么？”
江玠看她一眼，待眸光触及但少女一脸疲惫的时候微微愣了愣，他快步追上走在自己前面的纪棠。
冷声低语：“天色欲雪，先回广平府吧，明日再去勘验李氏的尸体。”
纪棠好笑看了后面一脸不解的郑然然一眼，笑着应了江玠之言。
……
这日傍晚众人便回了广平府，从昨夜到今日一刻未停，郑然然本想用些饭菜，再好好洗个热水澡，然而她跟着纪棠江玠才进了广平府的门，就被迎上来的关绍和陈酌二人拦住了去路。
原来这两人比他们回来的还要早些。
关绍被纪棠派出去打听李洵的事儿，如今看他神情，像是有结果了。
郑然然没能如愿的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就被迫跟着几人入厅听消息。
关绍言：“卑职今天带人去了几处酒楼，都是李小男爵平日里惯爱去的，得知他身手一般，至多就是与流氓地痞打打架，但因着他身份尊贵，真正同他动过手的人却并不多。”
纪棠沉吟一声，“如此，他的嫌疑倒是又大了一些。”
众人默然，今日一天跑下来，看似查到了不少的线索，可这些线索就像是散乱的丝线，既理不成团，也织不成布。
郑然然用手拖了腮，怅然一叹：“现如今咱们通过林家小姐和金芳了解到凶手应该会一些拳脚功夫，但他的武功应该不高。又从琼欢的死得出此人是翠微楼的常客，再加上用来挖唐氏的心时那把淬了毒的利刃……我想，我们离他越来越近了。”
勘验唐氏的尸体时关绍和陈酌不在，乍然听见有了新的线索，二人的眸光都亮了亮。
关绍皱了皱眉，“什么淬了毒的匕首？”
郑然然这才想起来二人不知此事，便三言两语将勘验唐氏尸体所得出来的结论说给二人听了。
原以为关绍方才询问此事只是好奇结果，却不想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些，“说来也巧，今日卑职带人去一家酒楼查问的时候，正撞见酒楼里有个浪荡子弟同旁人讲述自己曾与李小男爵打过一架的事情，卑职上前询问，且查看了他的伤势，正是被李小男爵随身携带的匕首刺伤的，只是那时候匕首上无毒。”
郑然然闻言“嘶”了一声，侧首去看江玠和纪棠，二人神情比之郑然然还算淡定，只是眉头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显然此事太巧了些。
他们本就怀疑李洵，如今他随身携带匕首，嫌疑又深了一层。
郑然然抿了抿唇，明白江玠和纪棠此时的顾虑，李洵出身权贵，没有证据不可拿人，可这样的人如今就在这汴京城里，下一个受害者会不会出现，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他们皆不知晓。
“要不，咱们今夜就去李家吧？”
郑然然询问一声，案子查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多让李洵在外逍遥一日，城中女子便多一分危险。
江玠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有簌簌的雪花落下来，覆在本就白雪皑皑的大地之上，冷风在外呼啸，正是大雪封地的时候。
“不急，今夜风雪大，待明日吧。”江玠缓缓对郑然然说，末了还添了一句：“在此之前我已经命人去探查城中可有待嫁之女，年关将近，再无人出嫁，可暂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