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派驻点后，凌霄方才意识到什么叫做“尚未完全控制的废土区”。
和眼前这片废墟相比，当时的V4022地区简直能算得上度假村。
这儿没有V4022号废土区内已经修建完毕的小黑墙，完善的基础设施和纷繁复杂的帝国式建筑。
这里有的只是大片大片黄金时代的断壁残垣。
枪声在断壁残垣中不绝于耳。
在来的车上，凌霄从常洛那儿了解到：
这地方极有可能埋藏着对野人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两年来他们一直不肯撤退，在废墟中死战不退，每天都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伤亡。
而为了避免破坏废墟下的黄金时代造物，帝国陆军也不能简单粗暴地直接用火炮覆盖，或是让航空队将这里犁上一遍。
万般无奈之下，帝国陆军只能与野人展开了残酷的巷战。
不过在帝国陆军精良的武器装备面前，这地方成了野人屠宰场。
凌霄等人刚刚下车，押解着数十名成年男性野人的维安军士兵。
这些野人遍体鳞伤，衣冠不整，身上仅有的皮质护具早已破损不堪。
中大雪在北境的九月便已十分常见。
这些野人身上破烂的衣物显然无法抵挡严寒，只得裹紧它们，拖着穿着已经露出脚趾的皮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战俘营。
除了某些“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野人氏族外，帝国一般并不会处决俘虏。
毕竟这些也是宝贵的劳动力。
路过新兵队伍时，一名留着四条小辫，脸上满是刺青的野人忽然对着唐子珺啐了一口，用含混不清的帝国语骂道：
“呸，狗.操的帝国贱种，要不是大爷我被捆着，一定把你当马骑。”
唐子珺愣住了。
唐文川的火顿时冲了上来，二话不说，狠狠地一枪托将野人砸倒在地。
这个野人被枪托砸倒后并没有消停下来，而是扯开喉咙将帝国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早就憋着一肚子气的新兵们将火气宣泄在了这群野人身上。
凌霄并没有去制止第一小组痛揍这些野人，不过自己也没动手，只是抱臂站在旁边。
看着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唐子珺，以及她脸上即将缓缓滴落的秽.物，凌霄将背包卸下，从中取出医疗箱，截了两段纱布，倒上消毒水后悉心地为她揩去秽.物。
唐子珺感激地看着凌霄：“谢谢。”
凌霄微微一笑：“不必客气，我们是战友。”
“嗯。”
唐子珺用力地点了点头。
野人被枪托砸得嗷嗷惨叫，鲜血洒落雪地，一副瘆人的梅花图就此勾勒而出。
负责押送俘虏的维安军士兵们并没有阻拦新兵们，相反，他们抱臂站在旁边，看着野人们被揍得嗷嗷乱叫。
那副滑稽样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最后还是常洛走过来，叫停了这场闹剧。
一名维安军军士懒洋洋地说道：“老常，别拦着啊，让他们继续，这群新兵蛋.子得见见血，开开荤，这样才能长成男人。”
常洛哼了一声：“要是他们打死了人，你们怎么交代？”
军士不由笑得更灿烂了：
“路途如此遥远，难免出点意外什么的。不过老常，你这逼.养的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宰野人，怎么开始心疼野人了？难道年龄越大，卵蛋越往回缩？”
“去你.妈的。”
常洛没好气地说道。
而后，常洛重整了队形，带着新兵们向驻地指挥官周乾中校报道。
周乾大约三十五岁，皮肤黝黑，体格健壮。
他身上的灰色帝国陆军军装上满是尘土，没有戴军帽，头发不像黑墙后的军官那样搭理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
新兵们前来报到时，他正指挥着废墟内激烈的巷战。
常洛敬了个礼，吼道：“帝国万岁，长官。”
周乾摆了摆手，接连给前线下达了一系列指令，而后才有空转向新兵们。
锐利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周乾点了点头：“不错，都很有精神，老常，带他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长官，我相信他们现在精神十足，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杀几个野人。”
常洛的话让凌霄翻了个白眼。
精神十足倒是没错，但是没人想现在就去杀野人。
周乾哈哈笑着摆摆手：“行了老常，我知道帝国送他们到这里是为了他们见见血，成长一下，但今天不合适。”
“明白了！”
常洛点了点头。
于是，在周乾的大发善心下，新兵们没有得到上战场的“殊荣”。
他们列队走进了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营区。
这儿的住宿条件显然是不可能与V4022号废土区相比。
虽然说是营区，但实际上只是由一座座速成屋组成的大型露营地而已。
新兵们走进营区时，无数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的老兵抽着烟，坐在道路两旁观看，对着队伍中人数稀少的女性吹口哨。
唐子珺有些害怕地往哥哥和凌霄身后缩了缩。
见此，常洛大笑道：“放心吧，小伙子们血气方刚，又长期派驻在这里和野人厮杀，见到姑娘，尤其是你这样的漂亮姑娘，兴奋是肯定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唐小姐，我向你保证，他们绝对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为了保证安全，女性训练军官和训练兵还是被安排住进了与这片营区有段距离的医官所。
凌霄等人则四人一顶帐篷住了进去。
将枪和背包放下，在速成屋旁的简易工程仓内由自律单位卸下动力外骨骼后，凌霄顿时觉得全身轻松。
他回到速成屋内，方卓已经洗了个澡走出来。
和在墙外试炼时一样，他再次甩着走了出来。
陆轩不由翻了个白眼：“咳咳，唐公……唐兄弟还在这里呢，你这大老粗注意点。”
方卓这次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不由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唐文川笑道：“我在家里也喜欢这样，这样才能真正地放松，对吧，方兄弟？”
方卓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老陆，你看看你，说这说那的一看就是压力太大，快和我们学学。”
正在爬床的凌霄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
学你个大头鬼啊，人家唐文川只是情商高，修养好而已。
陆轩则叹了口气，端着盆走进了浴室。
方卓穿好衣服后躺在了凌霄下铺，从衣服里掏出了个人通讯终端。
这把凌霄和唐文川吓了一大跳：“靠，你是怎么藏的？！”
方卓耸耸肩：“秘密，话说你们要用吗？凌兄弟，我记得你和叶长官好久不联系了吧？来来来，赶紧给她打个电话发个消息啥的。”
凌霄差点吐血，连连摆手：“不……不用了……”
以目前的情况，自己去找叶潇然的话肯定不是三言两语能结束的。
而同样是以目前的情况，自己使用通讯终端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凌霄可不想还没正式入役就被记上一笔。
“哎呀，跟兄弟我还客气什么啊，拿去用吧。”
“不了不了，我和她的状况……咳咳，有点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见凌霄谢绝了自己的好意，方卓转向了唐文川。
唐文川嘿嘿一笑：“我单身汉一个，唯一的牵挂现在在医官住所，自然是用不上这个。”
方卓耸耸肩：“你们啊……算了算了，我还是继续和我的琼琼聊天吧。”
凌霄不由翻了个白眼：“靠，肉麻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凌霄忽然想到自己刚刚在车上时想到要和顾惊翎联系一下。
择日不如撞日。
眼下方卓正好手里有个终端，何不今天直接解决了，省得以后夜长梦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于是，凌霄说道：“我突然想起件事情来，老方，终端借我用一下。”
“你刚刚不是说不要吗？”
“突然想起来的。”
“嘿嘿，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你大爷的，赶紧的，重要的事情。”
看着方卓贱兮兮的样子，凌霄不由笑骂道。
方卓也大笑起来，将手中的通讯终端交给了凌霄。
凌霄接过后打开了社交软件，登陆了自己的账号后找到顾惊翎——
她的头像一如往日是灰色的。
凌霄并不奇怪。
这顾惊翎平日里就像是夜行动物一般，基本是昼伏夜出，大部分时间只有到了天黑之后才会回复消息。
凌霄用最简短的话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发送后，凌霄又想了想，补了句“你的回复我稍后再看，目前仍在集训中”。
出人意料的，顾惊翎马上给出了自己的回复：没问题，正好我最近也想去首都拓展业务，那就首都见喽。
这段话的最后是个可爱的笑脸。
凌霄耸耸肩，将聊天记录删除，退出了自己的账号后将终端还给了方卓。
方卓接过去立马登上账号，给林琼发去一大串肉麻的句子。
凌霄没兴趣看别人聊天，端着自己的盆走进浴室，将自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洗了个干干净净。
这段时间在战壕中摸爬滚打，特别是临近考核的这几天，连日的暴雨让凌霄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处干爽洁净的地方。
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条件，自然要好好地洗个热水澡。
然后，杀猪般的嚎叫再次从浴室中传来：“方卓，我操你大爷，又他妈没热水了操！”
方卓不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啊凌兄弟，真的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