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已经不像从前那般一条心，关系好的觉得一荣俱荣。
如今的世家各自为营，彼此心存芥蒂，不希望其他家过的比自己好。
选择太子，太子的外家又势弱，不是比同样是世家的卢家好拿捏？
谢长恭微笑。
有那个想法，也得有机会实现才行。
其实他蛮希望郑家这次跟着卢家一起倒台的，郑皇后出宫的时机太过凑巧。
可是她跟李淑妃一样将那道下了料的的佛跳墙吃了。
足以证明她并不知道，出来参加万圣宴也只是在长兴宫憋久了，心血来潮出来见见人。
他瞥了眼他身侧的郑家主。
哦，或许是想通了郑家以后的道路，来给郑家的人透个口风。
谢长恭看着大殿那边火光通天，站住脚，露出惊讶的表情。
“奇怪……”
“怎么了？”庄郡王语气不善，对待他连一点耐心都没有。
“你们看。”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片火红，黑暗的天空仿佛都被映红。
庄郡王世子瞪大眼睛，对庄郡王道：“…父亲，走水了吗？”
万圣宴被谢长恭一场和离搞得已经变成闹剧，再走水的话陛下的愤怒可以预见。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再到陛下面前，岂不是送上门给陛下迁怒的？
谢长恭有谢妃当靠山，陛下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庄郡王府不得重用，经过这次恐怕要京中无名了！
庄郡王同样犹豫。
“不像是走水。”孙大人见多识广，若是走水应当伴随着浓烟，也不可能如此安静，那边早喧闹起来了。
郑家主的看法相同，郑家从前走过水，是什么样的状况他再清楚不过。
谢长恭：“那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这样呢……”他捏着下巴，作沉思状。
“啊！我知道了！”几人看向他，连自己都没想明白的事，谢长恭这个明显智商不在线的人会弄清楚？
心里虽然瞧不起谢长恭，但不妨碍他们听一听他的看法，说不得便瞎猫碰到死耗子蒙对了呢？
谢长恭是陛下最宠爱的表弟，比在场的其他人都了解陛下。
“表哥是看我们走了，准备搭个戏台子玩一整晚！太过分了！这么好玩的事居然不带我！”
庄郡王父子：“……”
孙大人：“……”
郑家主：“……”
他嘴角抽了抽，一把拉住抑制不住想要冲过去的谢长恭：“谢世子，稍安勿躁，我们派个人去打探消息。”
果然不能指望这个家伙，太不靠谱了。
郑家主给孙大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都在朝堂中，有些事情比旁人警醒。
万一真的如他们所想的那般，谢长恭贸然过去暴露他们的行踪，他们几个都难逃一死。
孙大人顾不上跟郑家主较劲，拉住谢长恭的另一条胳膊：“谢世子别急，我们慢慢走，万一冲撞了陛下，在下担当不起啊。”
好说歹说总算把谢长恭安抚下来。
郑家主本来想找人去问问消息，可想着将自己的人派出去，之后身边没人保护怎么成？
至于谢长恭等人，都没带人在身边，只好想在去大殿的路上能遇到宫人。
可一路上别说宫人，连个鬼的影子都没有。
不好的感觉在众人心底浮现，连谢长恭都老实下来。
一直到大殿门口，都没有看见人影。
“要不要进去？”
庄郡王后悔了。
恨不得回到几刻钟前抽死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纨绔子弟计较，现在好了！
他们要一块死了！
“进去。”郑家主目光冷静。
已经走到这里再返回，回头陛下知晓，再想得圣心便难了，唯有现在拼死赶紧去救驾才有一线生机。
有句话叫什么？
——富贵险中求。
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去赌。
皇宫有巡逻的侍卫，皇帝身边还有禁卫军，传闻皇室中还有暗卫，皇帝赢的概率很大。
他没想到…
卢家竟然如此大胆。
这便是有兵权的底气吗？
可卢家的兵马远在北疆，他们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的进入京城、进入皇宫的？
郑家主不理解。
但他清楚绝对不能让卢家得逞。
郑家帮助二皇子成为太子，两家或许会有利益分割的矛盾，现在卢家完全没有那个顾虑。
甚至会怨恨郑家在关键时刻没有帮上他们的忙，想要处置后快。
他宁可败在皇帝手里，也不想输给卢家。
否则不是让世人认为郑家比不过卢家？
他不能忍受那样的话语！
孙大人更不必说。
清贵自诩对皇帝的忠心，他怎么能临阵脱逃。
两个人已经打定主意。
并且还会保护好庄郡王父子和谢长恭。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高尚品格需要有人帮忙说出去。
不然他们拿命去赌的一切收益太小多亏啊？
——
永熙帝带着达恩等人往前面走，正好撞上了齐王派来传话的宫人。
“陛下……”宫人见到永熙帝直接跪了，满脸惶恐道：“陛下！卢二老爷和卢老太爷挟持了福康郡主，带着数百人堵在大殿门口，要见您…”
永熙帝脸上阴云密布。
“陛下，怎么办？”达恩声音带了丝急切。
福康郡主脾气上来的时候会对他不客气，但福康郡主是他看着长大的，听见她落入险境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再说了，肯对自己发火说明将他当成自己人，不用隐藏情绪。
换做那些宫妃，再生气也得自己客客气气的，看起来很没有人情味。
所以他待福康郡主和长乐宫的娘娘都是真心的，说句托大的，他已经把她们当成自己人护着了。
还有，福康郡主出事，陛下一定比自己还急！
永熙帝磨牙：“达恩，你去……”
“是！老奴这就去！”达恩领命后向一旁走去。
片刻后，他返回：“陛下，都办好了。”
永熙帝笑，温度却不达眼底：“走吧，去请咱们本事不小的卢家人进殿。”
“……”
“陛下为什么还不来？”卢老爷子耐心消失殆尽。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即使有福康郡主在手也不成。
“卢公莫急，这里到后殿有段距离，陛下到来也需要时间不是？”
卢二老爷眯眼，将匕首往裴宝珠脖子的方向贴了贴：“齐王殿下，您最好不要耍花样，万一在下手滑，福康郡主有个什么好歹您可担当不起。”
裴宝珠适当的配合着呜呜了几声。
说实话，她也等急了。
维持着这个姿势还是很累的，她的脚都站麻了，又不能靠在卢二身上。
再不来她可要不按计划行事，直接临场反水来波举报，反正效果是一样的，不过之后的收场会有点麻烦，表哥还得去天牢捞她，以后也没有清净日子过了。
之前上门的人就不少，知晓她敢跟着卢家闹逼宫，就算是假的，肯定有不安分的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虽然说钓鱼执法方便抓有异心的人，可是她想过清净的日子。
这些事揽到身上便不好推了。
家中还有那么多孩子，她不想让他们有遇见危险的可能。
算了，再等等。
齐王双手举起告饶：“本王一直站在这里，哪里有空耍花样，你别伤害福康郡主。”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齐王弯腰：“陛下。”
裴宝珠扭了扭身体：“唔唔…”她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在求救。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说的是——你怎么才来啊！
她的脚开始疼了。
“卢公，这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想做一个实验而已。”
永熙帝皮笑肉不笑道：“哦？什么实验？”
“都说陛下对待福康郡主如同亲妹，陛下可否愿意为了她让我们得偿所愿呢？”
裴宝珠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还在挑拨离间，而且当着表哥的面，是嫌自己死的太慢？
永熙帝没有直接回答卢老太爷的问题：“如果你站在朕的位置，你会如何选择？”
不管怎么回答，按照他的思路走你就输了。
卢老太爷默了下，对着裴宝珠道：“郡主殿下，您瞧，这就是您的好表哥，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镇定，好像完全不在乎您的性命呢…”
达恩愤怒，这个死老头子在挑拨郡主殿下和陛下的关系！
裴宝珠背在身后的手捅了下卢二老爷。
别浪费时间耍嘴了，赶紧下一步。
她的脚快没知觉了。
永熙帝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进大殿说吧。”
卢老太爷没有反驳。
站着说的确不成，更何况还需要皇帝亲手写下退位诏书，站着怎么写？
大殿只有一个正门，他们的人盯得很紧，里面没有侍卫和禁卫军，只要他们守住大殿门口，皇帝的援兵来了也无用。
有皇帝在手，不信他们敢强攻。
“……”
这座宫殿真不小，进了七百余人，仍旧显得很空旷。
卢老太爷眼底闪过一丝狂热，怪不得自古以来无数人想坐在这个位置。
世家的先辈们尽力筹谋，未尝没有那个想法……
首先第一步要有一个听话的皇帝，能由他们掌控。
可惜，从第一位世家女进宫，到他们这代足足几百年，也没有达成第一个目标。
以至于后面的想法没有机会去实现。
仅仅一个宫殿便这么大，皇帝的日子有多奢靡可以想见。
卢老太爷父子带了一队人跟着进入内殿，其余人被他们命令分散开去寻找太子他们，要将人控制住。
永熙帝坐在上首的位置，居高临下望着他们：“卢公，你们确定这样吗？”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裴宝珠撇嘴。
男人的嘴里没一句话可信。
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陛下，您以为臣老糊涂了吗？”
永熙帝笑了笑，不可置否。
卢老太爷皱眉：皇帝不对劲。
太过云淡风轻。
换位思考，他处于皇帝的位置绝对做不到如此淡定。
除非…
皇帝有后手。
卢二老爷挟持裴宝珠坐在下面。
裴宝珠悄悄动了动脚腕，疼的她眉心蹙在一起。
嘶，酸爽！
“你们的人已经将大殿控制，不如放开福康？”
永熙帝道：“朕知道你们还有后手，福康伤了对你们也没好处。”
卢老太爷心里虽觉得永熙帝不对劲，却不能拒绝这个提议。
毕竟福康郡主是他们的盟友，在新帝还未站稳前，北疆不能乱。
如此高调的挟持福康郡主只是为了逼迫皇帝出面。
不然这座宫殿这么大，皇帝玩起藏猫猫，他们也是很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