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贵从市场出来，就说有事要去别处。
李元之说，“我们刚约好了，在市场中央的那根灯杆下见面。”
“张大哥办完了事就在那等我们。”
“是啊。”姜小花笑着附和，“我们还得跟您正式道别呢。”
说是道别，其实姜小花打算最后把佣金塞给张福贵。
方才在市场里，姜小花本来就要按行规给佣金。
但张福贵坚持不要，又不肯提出报价。
眼看市场内人多眼杂，姜小花也只好暂时作罢。
大街上，姜小花亲手牵着骡子。
四小只好奇地围着骡子左看右看。
“它个头好高大哦。”小苗苗惊叹，“就叫它大青好不好。”
姜小花心情颇好地点头，“好啊，就叫大青。”
只花了十三两银子，就得到了一头刚步入青年时期的大骡子。
别说值不值了，就是现在换个大城镇转手卖掉，至少也能赚个七八两银子。
虽然车子还是没着落，姜小花还是大方地决定，“走！咱们全家下馆子！”
李元之和孩子们齐声欢呼：“噢！！！”
说是下馆子，其实就是一家小小的包子铺。
店里的桌子条凳还算干净，只有掌柜两口子并一个小伙计。
李元之环视四周，“咱们就吃包子？”
“那不然呢？”姜小花看着墙上挂的水牌，流利地点菜：
“六笼鲜肉小笼包，六碗虾肉馄饨，一盘自家特制小菜。”
她抬眼问，“小菜都有什么？”
小伙计记下了，笑着说，“今日的自制小菜有三种，玫瑰咸菜丝拌芝麻香油、酸芹菜、酸甜白菜生腌。”
“都是我们老板娘自己做的，比外面酱园子买的好吃，还干净。”
姜小花决定，“那就这个吧。”
“好嘞！包子小菜先上，馄饨稍后！”小伙计爽利地答应着走开了。
姜小花这才对李元之说，“且不说现在只买了骡子，还没买车。”
“就说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除了最基本的吃用。”
“往前走，天越来越冷，进了城镇没法点篝火取暖，就要花钱住店。”
“等到了京城，找房子住，这就是一笔最大的支出。”
“再说京城什么东西不贵啊？”
“再往后，四个小的还要去上学，这就是四份束修、四份笔墨纸砚……”
李元之听的一愣一愣，时不时倒吸凉气。
他过去从来没计算过持家的支出，因为完全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此时听姜小花这么粗粗一算，所花费的银钱简直不敢细想。
李元之表情严肃起来，“那咱们的确应该省着花。”
“不然，包子也别吃了吧，挺贵的，还是自己做的吃划算。”
这时，小伙计正好端包子上桌。
他听见李元之的话，表情很是古怪地打量几人。
姜小花急忙笑道，“他说着玩呢，我们都点了，怎么能不吃呢？”
小伙计这才把包子放下，又放下六小碟料汁，笑着说，
“这是敝店用陈醋和几味调料熬制的。”
“独家秘制，蘸着小笼包子最是好味道。”
一家人开始吃饭。
小笼包皮薄馅大，猪肉馅调的鲜嫩多汁。
四小只从来没吃过这样的面食，第一口下去就刹不住了。
姜小花含笑看着他们，“慢点吃，不够再点。”
刘光抬起头，嘴里还含着半个包子，“可咱家要省钱，还能吃那么多吗、”
姜小花说，“家常饭而已，怎么省也不在乎这一顿，尽管吃。”
刘光很高兴，举手向小伙计喊，“我再要一笼包子！”
刘勇、刘明也跟着举手。
小伙计很是机灵，“一二三，三笼包子马上就来！”
姜小花正吃着，李元之在桌子底下戳了戳她，示意她看旁边。
但见小苗苗趴在桌上，假装低头喝馄饨汤。
实则右手里藏了个肉包子，就要往衣襟里面塞。
姜小花吓得赶紧拉住闺女的手，“可不敢，这棉袄要沾上油，可没地方洗啊！”
小苗苗被拆穿，既不害怕也不恼。
她两眼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糯米小牙，“嘿嘿，被娘亲发现了。”
姜小花把包子放下，一面给小苗苗擦手，说，“我知道你觉得这个好吃，想带给乌龙尝尝，对不对？”
小姑娘点头，再点头，脸上是憋不住的笑。
姜小花叹道，“你自己好好吃饭。”
“我本来就打算，咱们结账的时候再给乌龙买三笼包子。”
“太好了！”小苗苗很高兴，“我就知道娘亲也舍不得乌龙饿肚子！”
“乌龙怎么可能饿着。”刘光插话，“它自己就能捕猎。”
小苗苗噘嘴，瞪着二哥，“那不一样！”
虾肉馄饨爽滑鲜美，小菜各有各的滋味。
姜小花和李元之两个大人各吃一笼包子一碗馄饨，就已经饱饱的了。
倒是刘勇、刘光、刘明三个半大小子的食量令人瞠目结舌。
他们一人吃了两笼包子，两碗馄饨，馄饨汤一滴不剩，还把小苗苗剩的饭分着吃了个精光。
李元之早就停下了筷子，吃惊地看着四小只风卷残云。
“你们……吃饱了吗？”
刘光放下碗，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饱了，刚好。”
刘勇、刘明说，“饱了。”
姜小花对此倒不觉得意外。
她过去在特勤部队，见多了能吃能喝的小伙子，这不算什么。
姜小花笑着说，“吃饱了就行，能吃是福嘛。”
她又叫来店伙计，打包了三笼包子带走。
全家出了包子铺，往市场中心走去，准备跟其他人汇合。
刘勇之前心里就装着事。
他几次偷眼看姜小花，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咱们如果有了骡子车，是不是就要跟周奶奶、二爷爷他们分开了？”
姜小花看向刘勇，眼神没有回避，“是。”
“一辆骡子车搭不上那么多人，咱们为了赶路，迟早要跟大家分开。”
这话听起来有些无情，却是大实话。
刘勇低头沉默不语。
李元之以为刘勇舍不得分开，安慰他道，“其实咱们要去京城，本来就跟大家的目的地不一样。”
“我明白的。”刘勇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