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云故作一本正经：“哪里，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受欢迎啊。”
“你……好吧好吧，我总归是拿你没办法的，也不和你争辩了。”
拉好了衣襟，又去看腰带，竟然被人扯松了一些。
这些狼一样的姑娘们啊。
弯腰去绑腰带，却怎么也弄不好。
孟白云等了半天，终于等不住了，一脸嫌弃的把手里所有东西一股脑儿的塞他怀中：“我来。”
他有些窘：“腰带被扯的脱线了，丝线缠绕在了一起，所以……”
“不用该解释，养尊处优就养尊处优吧，谁出门在外，用丝缎腰带，也不怕滑脱了。不过，真有些难弄，过来，这里亮堂些。”
扯着腰带拉了他到大榕树下。
榕树垂落的枝条，就像是千万条穗子，上面挂满了小小的灯笼，就像是一面流苏光墙，极唯美。
她弯腰认真的给他弄腰带，他低头温柔的看着她的侧脸。
这一夜，真美好。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只是，明日就要别过，她要继续南上，过了这座城，就是长安城了，他如今回去，只怕是危险重重，被人发现，也会给她带来麻烦。
想到这，离别未至，相思却已经泛滥。
他想触碰她的脸颊，想亲吻她额头，想问，等你心里的伤彻底好了之后，可不可以考虑和我在一起。
可是，终究什么也没做。
他怕他贸然的进一步，会将她推的更远。
爱她，他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
腰带终于绑好了，看着他手里的红色花束，她噗哧终于忍不住笑了：“你刚刚真是，太好玩了，还和我求救，哈哈，我们的秦王，怎么会这么有女人缘呢，这个小镇的姑娘太奔放了，是不是看到了无数个孟白云？”
“你看你，果真是在戏弄我。”
“好了好了，赔罪，看，给你买的。”
她从他怀抱着的面具里抽了那个美人面具。
钟玉一看到是个美人面具，显然是抗拒的：“这不是女人的面具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还抱着的那个。
额上三天黑线：“这不是有个男人面具，你还要戏弄我吗？”
“难道不好玩吗？你我反串角色，我听人说，这是这里一台地方戏里的男女主角，你这辈子应该都没戴过女人面具吧，试试又何妨，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你，而且前面的路还这么长，你不戴面具，这张脸真是太惹眼了，你还想再来一次？”
他其实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了“这是哲理一台戏里的男女主角”，为这，心里欢喜，她买的是一对儿的。
所以，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好吧。”
凑过头去：“帮我戴上。”
他个子很高，孟白云微微踮起脚尖，几乎是将他拥入怀中的姿态，才将面具戴好。
她系的认真，心无杂念，却不知那个弯腰半靠近她胸口男人，此刻心里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她的气味，真好闻。
“搞定，你也帮我系上，花我拿着。”
这示爱的花，此刻倒是成了累赘，扔了，不好，辜负姑娘们的“一片心”，拿着，还真是不方便。
孟白云打算一会儿找个树桠放上，一大束放在一起，也是一道风景。
钟玉给她系好了面具。
孟白云看着身后的榕树枝桠，正要把花束放上去，一群姑娘蜂拥而来，吓的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在这呢，我们的花，刚刚忘记拿走了，对不起啊，我们要收回。”
姑娘们对着孟白云频频道歉，男人的面具，昏暗的灯火，让她们误以为他是钟玉。
她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了勾，把整一束花送了过去。
都忘记收回自己和钟宁那朵。
姑娘们拿着花束冲着远方摇晃：“花都在这呐。”
十几个姑娘跑过来拿花，然后拿了花，又齐齐奔向同一个方向。
孟白云抬头取笑道：“看来，你也没那么受欢迎，最多就是让你脚跟前的一小片姑娘为你倾倒，前面来的那位，不知道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不然去看看。”
“怎么，你也好去送花？”
“花？呵呵，我倒是得有，算了，无非一张皮相，明日我就要回长安城了，那个地方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我不会让你跟我回去的，今夜，当作告别，我们找个清净地方，喝两杯吧。”
此一别，不知何年再见，也不知再见，两人又分别是什么立场。
这些日子，他们绝口不提政治。
但是其实彼此心里都知道，他们始终站在不同的立场上。
他或许可以为她放弃夺位，毕竟这个位置上马上坐着的是她的儿子了。
但是，从走上这条路开始，他就背负了太多，很多事情，早已经不是他一个人愿意收手就能收手的了。
就好像是漂泊在大海中的一叶孤帆，纵然他想掉头而行，呼啸的风和拍打的海浪，也迫使他只能前行，他停不下来，否则，只能粉身碎骨。
他们之间，之于这点，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却又讳莫如深。
所以，今夜才会份外美好，美好的就像是一场梦，一场他不愿意醒来的梦。
他庆幸，在靠近长安城的这座小镇，他终于追到了她，即便只有一日，至少，也能和她好好道个别。
*
小镇一间临睡酒楼，雅间早已经满了，钟玉花了几倍价钱，终于要到了一个极好的观景的位置。
小镇是临河而建，两旁建筑，都傍水而成。
最热闹的主街就在河对岸，而观景最美的地方，自然是河这岸。
皓月当空，月色之下，人间繁华，火树银花。
那一路上成千上万的花灯，各色各样的水灯，还有摇曳在榕树藤条上的小灯笼，就像是银河之中点点繁星，河面上水汽氤氲，将那盏盏灯火都晕染的朦胧。
孟白云接下面具，肆意洒脱，直接往窗棂上一座，假腿打到外面瓦片的声音，听的钟玉有些心疼。
于是，让自己忽略掉她的腿，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夜风续续吹动她的长发，眼前虽只是一扇窗户，可钟玉却凭空想象出一处孤崖，她坐在望风石上，风卷长发，手执酒杯，何等潇洒。
可惜那窗台极小，她霸了，他就坐不上去，不然真像和她一并潇洒一回。
靠着床站在她的对面，他一手拿着一个酒壶，看孟白云杯中的酒已经见了底，满上了小半杯。
孟白云还等着全满，他就已经收回了酒壶，看到孟白云不满的表情，笑道：“你昨天喝醉了，今天就少喝点，酒量又不是很好。”
“好吧，酒不醉人景自醉，这家的酒兑了水，也没什么滋味。”
钟玉浅酌一口：“酒量不行，对酒倒是有研究，我都喝不出来兑了水，你竟喝的出来，我让小二拿没兑水的来。”
“恩，如果有，拿黄酒，我能多喝几盏，白酒太烈，后劲太强，我怕我一会儿醉倒了，又闹什么笑话。”
昨天喝醉了，吃雪唱歌，活脱脱就一傻孩子，还好那家的女主人也没笑话她。
她其实自己还挺囧的，如果是在钟玉面前变成个傻孩子，那就更囧了。
钟玉点头，放下酒杯推门出去。
隔岸灯火阑珊，正是主街。
刚刚在那里走了一遭，简直没搭进去半条命。
后来去相亲一条街戏弄了钟玉一番，又和钟玉戴着面具信不游走了一圈，才感受到一点灯会的气氛。
这会儿隔着河岸看对面彩灯盏盏，火树银花，热闹非凡，又是另一种感觉。
很美。
嘈杂，拥挤，人山人海，都被一条河阻隔开。
能听到人声，却不再是喧闹刺耳，更像是一副充满了烟火气息的画卷，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鲜活。
河面上，飘满了彩灯，河畔大榕树垂穗上，也挂满了彩灯，星星点点，因为河中水汽，灯光晕成一小团一小团，自带了散光效果，别样唯美。
孟白云此刻诗兴大发，搜肠刮肚的，却也不记得什么形容上元佳节的诗句。
腹中空空，墨水缺缺啊。
不过倒是可以体会文人墨客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感时伤怀，抒情写意一番了。
原来有时候，情之所至，景之动人，真会让人忍不住想歌咏两句。
灯火辉煌，璀璨阑珊。
她这边想咏叹两句无奈文采有限，隔壁房间忽是吟得一阙好词。
“长安老一年，老去忆金川。处处逢珠翠，家家听管弦。
云车龙阙下，火树凤楼前。今夜长安夜，长安夜月圆。”
孟白云默默点头，不错，不错。
隔壁是掌声雷动，显然此人一词，惊艳全座，大家都在给他鼓掌。
孟白云把酒杯中的半杯白酒喝干，兑了水，真是白白糟蹋了好酒。
酒杯被她丢回了桌子，稳稳落到了桌布上。
隔壁似乎是一群文人墨客在吟诗作对，孟白云稍稍往窗户外侧了下身子，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对她举了举杯。
六爷。
青龙帮那个闲散六爷。
孟白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孟白云当日动了胎气，也是六爷的下人送了她回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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