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招娣前脚一走,后脚陈秀秀就用头巾子把口鼻掩住,装成一副委屈巴拉的样子,猫着腰,悄悄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只见那几个负责盯梢的二狗子,大概见杨招娣走了,又转到了她的附近,像等待猎食的野狗般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打量。
另有几个小鬼子,端着枪从她身边走过,八成是在巡逻。
远远的更还有十来个小鬼子嬉笑怒骂着,在那指手画脚的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偌大的翠峦小镇街道上,普通的老百姓没有几个,基本上都是小鬼子方面的人。
想要悄无声息地弄到手榴弹,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而且即便能弄到手榴弹,在鬼子的严密监视下,也没那么容易接近关押蔡曼丽的谷仓。
想要实施她制定的计划,仅凭她自己一个人,恐怕比登天还难。
但再难,陈秀秀也没打退堂鼓。
她想到此时正身陷囹圄受尽折磨的蔡曼丽,眼角有一滴泪流了下来。
想当年她跟蔡曼丽还有刘玉蓝,三个小姐妹在一起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那时候在一起讨论最多的就是如何能尽快把小鬼子给赶出中国去。
当时也曾经提到过,万一她们中间有人不幸被小鬼子逮到该怎么办?
她们三个人的想法不约而同地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能跟小鬼子同归于尽最好;
如若不能,宁愿死,也绝对不能出卖关于抗日组织的任何情报。
刘玉蓝已经被小鬼子残忍地杀害了。
现如今就连蔡曼丽也落入了小鬼子的手中,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陈秀秀一想到她们俩的遭遇,就忍不住心痛如绞,痛不欲生。
她捂住闷疼地胸口,难过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恨小鬼子恨到咬牙切齿。
陈秀秀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要慌,千万不要慌,一定要冷静。
只有冷静,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其实陈秀秀自己也知道,但凡她去炸了关押蔡曼丽的谷仓,无论成功与否,她自己都不可能再活着回来。
即便当时她没被炸死,也会被小鬼子给逮到杀死。
小鬼子既然出动了二百多人设这个陷阱,哪里可能会那么轻易地让她的计划成功啊。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陈秀秀想要做成的事儿,即便千难万难,她也要去做。
想到此处,陈秀秀柳眉一竖,扭头就钻进了旁边的小胡同里。
几个二狗子本来就盯着她呢,一见她跑了,在后头嗷嗷就追了上来。
边追还边喊:
“前头那娘们,说你呢?你跑什么呀?给我站住!不站住,我们可开枪了哈!”
几个负责巡逻地小鬼子一看二狗子们往小胡同里撵,他们也跟着进来了。
但进来一看,这胡同里一个人没有啊。
二狗子们追啥呢这是?
就问一个二狗子:
“你们几个,什么地干活?”
二狗子谄媚一笑:
“啊太君,我们几个追一个娘们。娘们,嗷,就是花姑娘的意思。
但没追上,让她给跑了。”
小鬼子一听,好哇,花姑娘都让你们几个废物给追丢了,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
一枪托子就把回话的二狗子给揍了个狗吃屎。
“八嘎,花姑娘,快快地追!追不上,你们几个死了死了地!追!”
几个二狗子一听可害了怕了。
这些小鬼子可不都不是善茬儿呀,一个不如他们的意,一言不合,那是真敢把他们往死里打。
现在有点后悔刚才那么积极地追陈秀秀了。
要是不追,陈秀秀跑了也就跑了呗,只要没人追究,那跟他们关系不大。
可现如今这一追好么,把小鬼子给惊动起来了,追不上还要被治罪,这可倒了血霉了。
一个个不敢不听小鬼子的命令,都跟瘟鸡似的,蔫头耷脑地又追下去了。
此时的陈秀秀心情可不大好。
刚才她心情激荡间钻进小胡同,进来以后,就看见曾峻岭这孩子站那儿冲她呲牙乐呢。
哎呦歪,这可把她给气的,那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都说这熊孩子他咋就不听话呢?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他来,嗨,他咋就非来不可呢?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修罗场,这是人间地狱!
小鬼子早就在这儿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往里头钻呢。
蔡曼丽于她有恩,又是多少年的好姐妹,她不能袖手旁观。
但有她一个人进来也就尽够了。
曾峻岭这孩子可进来凑什么热闹呀?
尤其现如今她还被二狗子给盯上了,曾峻岭现在跑来跟她汇合,这不是瞎胡闹呢么。
所以她一把拽住曾峻岭的手:
“你这孩子,不是不让你来么?你说你瞎嘚瑟个啥劲儿啊?来这干啥呀?你这不是添乱么!
快跟我跑,后头有二狗子。”
要么说曾峻岭这小孩儿不一般呢,听说有二狗子在后头追陈秀秀,那是半点不带怕的。
小脸一绷,小手一挥,非常冷静地说道:
“大当家的您别怕,跟我来!”
一纵身就窜到旁边人家的矮墙上去了,把小手一伸:
“快抓住我的手,上来!”
陈秀秀知道现在不是磨磨唧唧的时候,她再怎么生气曾峻岭的擅作主张,此时也不是批评他的好时机。
赶紧甩开那些二狗子是正经。
于是一搭曾峻岭的手,一纵身,也窜到矮墙上去了。
窜到矮墙上以后,往里头仔细观瞧,这应该是一户人家。
庭院深深,院子中间栽种了一棵梨树,梨树底下摆了套桌椅,桌子上还放了一套极其雅致地茶具。
明显能看得出来,这还是户挺讲究的人家。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瞅着二狗子就要追过来了,陈秀秀拽住曾峻岭的手,俩人轻轻跳进了院子。
正好跟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一个老者来了个面对面。
还没等陈秀秀讲话呢,那老者听见胡同里传来小鬼子的大呼小叫的声音,二话不说,过来拽着陈秀秀和曾峻岭,就进了屋里。
进了屋以后,老者仔细打量了陈秀秀一番,抱拳说道:
“您可是陈秀秀陈大当家的?”
陈秀秀知道她自己面部特征太过明显,被人认出来并不稀奇,于是也没否认,点点头回答道:
“是我。不知您老贵姓,怎么称呼?”
老者叹口气:
“我一个黄土埋半截的人,你也不用知道我究竟是谁了。
你是来救那个女抗联的吧?
孩子你来晚了,刚才呀,那个女抗联已经被小鬼子押到十字街头,准备当众行刑啦。”
陈秀秀闻言忍不住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