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是是这边厢和玉姝说着卫瑫,那边厢和契苾悍骑马从校场赶赴衙署的卫瑫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夏日午后,通衢行人稀少。就连麻雀都懒得动弹,停在树枝上眯缝着眼打盹儿。
卫瑫和契苾悍在校场用罢午饭,就匆匆忙忙去往衙署,正犯困呢,打个喷嚏倒是把瞌睡虫赶跑了。卫瑫吸了吸鼻子,强打起精神。
与他并辔而行的契苾悍坏笑着揶揄道:“准是你那心上人想你呢。”
卫瑫登时闹个了个大红脸,“瞎说什么?!她还不知道我对她的心意呢!”
契苾悍急了,一夹马腹横冲到卫瑫马前,皱着眉问他:“我不是让你送她好东西吗?你送没送?”
“送了。”卫瑫垂下头,小声咕哝一句,“那都是我的辛辛苦苦养大的,每一只都是我最心爱的。我全都给她了。”
契苾悍听的云里雾里,重回卫瑫身侧,扬声问道:“什么辛辛苦苦养大的?你到底送的什么?”
“鸽子啊。”卫瑫无辜的仰起脸,“都是西域有名的品种,都是百里挑一的。”契苾悍说要给女孩子送好东西。卫瑫觉得他亲自驯养的鸽子就是顶顶好的。
契苾悍嘴角抽了抽,没好声气的回了一嘴,“你怎么不送她一张九石弓?”
“她……”卫瑫刚想说她右手是坏的拉不了弓,况且要能拉的动九石弓,那得多大力气。话到嘴边赶紧咽下。他跟契苾悍只说有了心上人,却没说是谁。
契苾悍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待会儿放衙我请你吃酒,顺便给你说说女孩子都喜欢什么,要不你再这样下去,怕且是真能落得个气死心上人的下场。”
卫瑫眉头拧成一团,“你无非就是想说簪环首饰罢了,她可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
闻言,契苾悍好奇心大盛,笑嘻嘻的问他:“到底是哪家的娘子?你与我说说怕什么的?我还能满大街宣讲?”
卫瑫缄口不言。
他不是信不过契苾悍,就是单纯的不想说而已。
契苾悍正待追问下去,遥望前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中年汉子像是楼弼。他觑起眼,认真辨了辨,道:“四鼓,你看那人是不是楼大哥和慈晔?他怀里白白的一团是什么玩意儿?”
卫瑫循着契苾悍目光看去,可不就是楼弼和慈晔怎的。
“是他俩没错。”卫瑫有些迟疑的说:“他、抱着阿豹吧?”
说罢,卫瑫视线绕着楼弼和慈晔身前身后转悠。阿豹应该跟着它的主人才对,玉姝呢?怎么没看见她?
楼弼和慈晔也望见了卫瑫和契苾悍,不多时,四人便凑做一处。
茯苓给阿豹缝了个小布兜子,把它整个猫兜在楼弼胸前,背后用绳结绑好。布兜子外边还正儿八经的绣了对鱼,鱼鳞用灿灿金线勾边,瞧着挺喜兴。就是挂在楼弼身上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待楼弼到了跟前,契苾悍咧嘴乐开了花,“楼大哥,你怎么上通衢遛猫?”
楼弼难掩得意,“阿豹现在在府里待不住,就爱跟我出来玩儿。”说话功夫,眸光瞟向卫瑫,问道:“卫小将军这是赶着去哪儿呀?”
卫瑫没看到玉姝,心中不免怅然,听到楼弼问话,忙回道:“哦,去衙署。”
窝在布兜子里的阿豹大眼瞪得滚圆,紧抿着小嘴,紧盯卫瑫不放。
卫瑫垂下眼帘,朝它笑笑。
阿豹嘴巴抿得更紧,脑袋一歪,装作没看见卫瑫向它示好。
契苾悍见状开怀大笑。
与此同时,杨相爷和赵昇在大平宫一同用膳。荣浩和小田一左一右伺候着。
说是用膳,桌上的菜基本没动。
赵昇抬了抬眼皮,瞟了眼桌上的乳酿鱼,道:“小愚最爱乳酿鱼。从前家宴,祖父都要为她特特备下这道菜。”
好像是与人闲话家常,却没有对逝去的亲人的伤悼。
杨相爷颦了颦眉,道:“赵娘子已然仙去,陛下节哀。”
他说话的当儿,小田给赵昇夹了些鱼肉放在碟里。杨相爷胡须向前撅了撅,心道这小田到底比不上老田机灵,也不怕陛下睹鱼思人?!
赵昇没事儿人似得,吃了乳酿鱼,还赞声好味。
这下杨相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昇浑然不觉似得,浅笑道:“杨爱卿你别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
杨相爷冷汗涔涔,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连声道:“臣不敢,不敢。”
赵昇眉梢扬起,似笑非笑的看向杨丞相,道:“现而今,你可是三朝元老了。”
杨相爷将他这话在心里来来回回转了两圈,隐约觉得味道不大对头。杨相爷忖量片刻,呵呵笑了,话锋一转,道:“陛下,臣前些时候得了两幅赵娘子墨宝,当真是妙笔丹青,挥洒自如……”
赵昇蹙起眉,问道:“小愚的画儿什么行市?”
杨相爷想都没想,冲口而出,“赵娘子的墨宝就是一个字儿,贵!”
赵昇唇角弯弯,又问:“怕且是有价无市吧?”
杨相爷头摇的像拨浪鼓,“哪能啊!都抢着要呐!”以前赵旭在时,杨相爷都是偷偷摸摸的收藏赵矜的画作,从不敢将其示人,赵昇登基以后,杨相爷恨不能挂在大门口镇宅。
“你那儿只有两幅?太少了。”赵昇似乎在为杨相爷感到惋惜。
“没有,臣这几年大大小小存了、存了七八幅呢。”杨相爷临时改了说辞,光是他最近二年囤的都不止七八幅了。
“是么?杨相爷倒真是舍得啊。”赵昇话里有话的把杨相爷堵在死角。他既不回答是,也不能回答不是。左右都不讨好。
杨相爷眼珠儿转了几转,讨巧的答曰:“臣蒙受祖先荫庇,幸甚,幸甚。”
赵昇不语,又吃了两口乳酿鱼,才施施然说道:“既是蒙受祖先荫庇就更应该细水长流,福泽后世。为你的子孙着想。”
杨相爷讪讪道:“陛下所言甚是。”
他原想藉由赵矜做个引子,与赵昇拉近些距离,哪成想,反而被赵昇教训。杨相爷心里有气,面上不敢显露。赵昇可不像赵尧脾性那么软,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