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有心理准备的，选择这样的道路，代价不会止于周朝，也不会止于牵手和拥抱。
但也仅仅是心理准备而已。
林青蕊不自在地缩颈，整个人陷进皮沙发的框架，下巴抵在胸前，手也紧紧扣住缝隙，像只缩头缩脑的小鹌鹑。
黎暗伸展身体尾随而来，像条徐徐蛇形的蟒，安静、漂亮又危险。
男生偏头，亲了一下她瑟缩的脸颊。
凉薄的唇没有味道，雨点似的。
他垂眸看她，不放过一点表情的异动，在林青蕊紧张闭眼时，俯身用唇瓣擦着女孩绯红的脸颊来到嘴边，轻轻压住，然后一点点偏移，沿着丰润鲜艳的唇缝碾压和覆盖。
雨的味道侵入口腔。
灵活潮湿地试探，如蛇行青荇，万般自然，然后，冰凉细长的指扣住女孩的后脑勺缓慢温柔地摩挲。
林青蕊一抖，骤然睁开眼，黑眸震荡，像是接受灌顶的信徒，再然后，脑袋在点点冰凉的痒和酥之间不受控制顺着黎暗的掌后仰。
她的下颌高高抬起。
唇与唇严丝合缝相扣，绵延的弧线如亘古蛰伏的山脉拥抱日出晨曦的微光。
他收拢怀抱，如潮涌来，如山倒来，箍着、钳着女孩僵硬又火热的身体，深入肺腑地吻。
仿佛她是酒杯，生来就该予他忘情啜饮。
被掌控和冒犯的感觉从未如此鲜明，更可耻的是，雀跃的感官相互勾连在脑海中放烟花，大放特放。
绚烂又失控。
与此同时，脚无比沉重，像是被水鬼曳住了踝，正在往万劫不复的深渊下沉。
这可不行。
林青蕊一巴掌挥过去。
啪。
黎暗一愣，脑袋嗡地作响，眼神都有点恍惚。
他撤后，唇上晶亮，脸上的巴掌印逐渐充血，显出火辣辣的红痕。
男生咬唇，双臂撑在沙发靠背不依不饶俯视她，“林青蕊你什么毛病？”
“你才有病，干嘛伸舌头？”
“……不舒服吗？”
“是有点。”
“那不就行了。”黎暗声音低下去，琥珀色的眸子又变得水润迷离，耳朵尖也红起来。
“不行。”林青蕊小声嘀咕，“不能伸。”
“怎么，嫌脏？”
女孩眨眨眼，垂下脑袋，盛气凌人又莫名气短。
黎暗掐一把别扭的小脸，揉揉头发站起身，“去吃饭吧，以后别随便跟男生去房间，你这样，没想法的也会有想法。”
“你家上面两层是什么？”
“三楼我妈住的，最上面那层空着，夏天太热了。”
“我能去三楼吗？”
“不行。”黎暗斜她一眼，“林青蕊，你怎么对我妈这么感兴趣？”
“没有吧，随便问问。”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妈？”
她皱眉，懊恼从脸上褪去，显出几分狠戾。
黎暗笑笑，穿好外套，强行把人从沙发上拉起。
他说他知道林青蕊在好奇什么，长明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江慧敏的事，鸡头、老鸨、大哥的女人……全都不假，但也不完全真。
“我妈确实坐过台，还进去过，但是关你什么事？”
黎暗靠在门框，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顽劣，“还是说你爸以前照顾过我妈的生意？嗯？林青蕊，那可真谢谢你爸了，要不然我和外婆都得喝西北风。”
他搡了她一把，将人推出门。
林青蕊踉跄站定，愣了愣，回头瞪他。
黎暗关好门，钥匙扭了两道上锁，随后目不斜视与她擦身而过，噔噔下楼。
她也不是好脾气，反应过来自己被扫地出门，便用更重的脚步噔噔下楼，恨不得把他家楼梯踩烂。
来到一楼，女孩拿起狗绳，吹响口哨，图图飞奔进来，她栓了狗怒气冲冲就要走。
黎暗外婆已经在摆碗，笑眯眯拉她，“蕊蕊呀，吃饭啦。”
黎暗抬锅出来，冷淡道：“吃了再滚。”
“老娘不稀罕。”
黎暗放下焖锅，朝外喊了一声，黑熊立刻奔过来守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林青蕊和图图。
谁要敢过来。
熊熊我啊，今天就要大开杀戒了。
林青蕊沉默片刻，骂了一句人仗狗势。
图图更是贱，有焖饭吃，这会儿已经围着黎暗摇尾巴了。
“死狗。”她握拳捶打狗头。
图图眯起眼睛，越痛越享受的样子。
黎暗铲匀饭，第一碗盛出来先给外婆，第二碗给林青蕊，看她抱着手撇过头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又默默端走盛好的饭倒给图图。
林青蕊不可置信地看着图图的狗碗。
图图也转过狗头，震惊又矫情地与她对视，全包黑眼线说不出的妩媚，明明是条公狗哪来这么多狐媚子的表情……
黎暗拍拍狗头，将它耸起的耳朵拍塌，淡声道：“好狗，好宝宝，快吃，哥哥给你盛。”
林青蕊沉默片刻，调转脑袋，对黑熊酸唧唧说道：“你的主人只喂图图，不喂你哦。”
黑熊垂下脑袋，两个厚实的爪子搭在门槛委屈地挠了挠。
黎暗脸一抽，“挑拨我和黑熊的关系？”
“你还收买我家图图呢。”
外婆把自己的饭推到林青蕊面前，说黎暗不懂事，家里来客人都不晓得招待。
林青蕊端起碗扒了一口，瞪他，“愣着干嘛，快给外婆盛饭，尊老爱幼都不会，白长这么大了。”
黎暗咬牙盛好饭，倒饮料。
果粒橙，外婆一杯，他一杯。
老人依旧是把自己那杯笑呵呵推给林青蕊。
林青蕊怒了，这次没有心安理得享用，一把抢过黎暗的饮料，然后把外婆的那杯还了回去。
黎暗瞪她一眼，没说什么。
两人本来是面对面坐的，吃着吃着，林青蕊挪到男生旁边，把肥肉和花椒叶挑到他碗里。
黎暗斜她，“你有病，不会喂狗？”
“我就是在喂狗。”
“你再说一遍？”
林青蕊嗫嚅道：“图图太胖，不能再吃肥肉了，你瘦，多吃点。”
不是好话。
甚至连人话都算不上，但黎暗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下去了。
他挑两块润着油光的瘦肉放她碗里，林青蕊眼睛一亮，就着饭两口扒进嘴，还又拐了他一下，示意继续，于是黎暗的火气彻底没了。
如果接吻的时候是嫌他脏，怎么又会吃他碗里捡过去的肉呢？
也许问他妈妈的事，也只是好奇。
说起来，林青蕊的好奇心确实很重，明明是个女孩子，但是性格调皮，胆子又肥，就连第一次见的狼皮也敢披在身上玩，爬高上梯，一点不怕。
他翻遍碗，把瘦肉都捡给她。
林青蕊也翻遍碗，把肥肉都甩给他。
两人心照不宣地吃饭，吃着吃着，黎暗起身，从厨房端出一个红花小瓷碗，里面是没有放辣椒的凉拌素菜，胡萝卜丝混着蒜苗丝，这是他特意给林青蕊做的。
刚刚恨她，没端出来。
现在不恨了。
还有点想。
林青蕊夹一筷子，淡淡的甜和蒜香，嘴里的油腻顿时解了，她登时横眉竖眼火冒三丈，“为什么藏起来现在才给我吃！”
“给你吃就不错了。”
“你再说一遍？”林青蕊伸脚踩去。
黎暗瞥她一眼，在桌子底下拉住女孩的手讨好地晃晃，叹了口气，“外婆看着呢，林青蕊你对我好一点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