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煜坐在位置上，用袖子擦了擦本就已经非常干净的黑色半面的面具。
这里是他的另外一处房产的地下室，地址偏僻且隐秘，是他处理暗线的事才会来的地方。
一旁的电脑上播放的是暗线内网上下载的视频。
即使陆煜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下令删除了关于沈云渊所有的视频，但是上面显示的播放量和下载量仍然让陆煜很头疼。
几年的时间，播放和下载的数字并不少。
沈云渊的哭喊和求饶声通过电脑播放出来，在整个地下室的房间里面回响。
电击啊……
陆煜比谁都清楚那样的感觉。
只要一听到电流“滋滋”的声音，陆煜的身体就能止不住地发抖。这是一种“创伤应激反应”，哪怕经过了无数治疗，还是落下了心理阴影。
他的心情格外复杂。
敲门声响起，陆煜把面具戴在了脸上，合上了一旁的电脑。
门外进来的是一个手已经被粗绳绑在身后的男子，押着他进来的人是于洲。
那人被摁在地上跪着，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他的脸上没有戴面具，暗线里只有上级才可以戴面具和取代号。
陆煜抬眼看了他一眼：“秦允，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冷漠的语调响起，丝毫看不出陆煜目前的情绪。
被叫住秦允的男子顿了一下，低头说着：“是，属下知道。”
陆煜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关幕佰是属下安排的，属下没有按照您的指示，擅自对沈云渊用了私刑。”
陆煜注视了他片刻，摆了摆手招呼于洲：“按照规矩处理。”
必定少不了一顿体--罚。
“炽羽大人，属下还有话要说。”
“求情，翻倍。”
“属下，不觉得自己有错。”
秦允的话让一旁的于洲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不要命了这是……
陆煜倒是面不改色，饶有兴趣地开口：“你说。”
“分明是他沈云渊那样对您的！”秦允大声说道，底气十足，“属下放任关幕佰对他做的事，和他对您做的事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陆煜脸色微变。
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的确，关幕佰关于电击的小伎俩，对于曾经的沈云渊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生不如死，是陆煜曾经待在沈云渊身边的每一天最深刻的感受。
“属下……只是看不过去，想要给他一点惩罚罢了，这又有何错？”
陆煜开口说道：“我要用什么方式对他，或者要做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揣测？我让你汇报的事，你选择编个理由和唬我，我今天能够留你一命，已经是手下留情。”
对于换债主，陆煜也略知一二。
几年前，秦允借口关幕佰个人原因，更换了一个债主林扈。秦允向来忠心，陆煜并没有怀疑他。
“可是，您根本没有在复仇！您护着他，关心他，爱护他，哪里还有复仇的样子？他对您做过的事，您都忘了吗？”
于洲脸色一变，在一旁悄悄踢了一下秦允的脚，示意他闭嘴。
眼看着陆煜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怒意，这家伙还偏偏要往枪口上撞。
“您忘了，我们不会忘！您说过，您是因为对他的仇恨才活到现在的！复仇是您爬上财阀顶端唯一的目的，也是您在暗线出生入死的目的，您怎么能爱他！”
“闭嘴！”
陆煜厉声呵斥，眼神里腾起杀气。
于洲眼看事情不对，立刻鞠躬说道：“这……秦允无意冲撞您，他最近压力太大，精神状态……”
“我很清醒！”
秦允打断了于洲的话。
“炽羽大人，您说过一报还一报，您借口说是因为沈云渊曾经驯--养和控制了您，所以您也想用这种方式驯--服和占--有他。可是，您待他如此温柔，如此贴心……”
秦允注视着陆煜，神情依然坚定。
“您，当真对他动心了吗？”
“我叫你闭嘴！”
陆煜抄起别在腰间的枪，“啪”地一下上膛，对准了秦允。
黑乎乎的枪口就这么对准了秦允的脑袋。
于洲的太阳穴突突地疼，猛地跪在了秦允的旁边。
“炽羽大人，属下这就下去责罚他。”
陆煜拿着枪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然后收了回来。
“拉下去吧。”
于洲如释重负，一把将秦允从地上拽起来。
“炽羽大人，您不能……”
还没等秦允说完，就被于洲一把捂住了嘴往外拉。
于洲一脸赔笑的样子：“炽羽大人，秦允最近有点精神失常，还请您不要太在意，属下会好好教训他的。”
一边说着，于洲就把还在支支吾吾的秦允边拖边拽地拉出去。
出了门，于洲才把他放开，满脸气愤：“谁给你的胆子在炽羽大人面前这么说啊！你要不要命了！”
“是炽羽大人执迷不悟！旁观者清！”
于洲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锤了一下：“好一个旁观者清，炽羽大人的想法你管得着？他就算是对沈云渊动心了又怎么样呢，关你什么事？”
“他不能……”
“闭嘴吧，”于洲瞪了他一眼，“大人有自己的安排和想法，我们这些在暗线苟命的，就别想着揣测了。”
“可是……”
“走了走了，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
陆煜待在公司的办公室里，久久不能对秦允的话释怀。
他确实，变得有些奇怪了。
手里拿着的是从陶馨那里拿来的病历本，已经被他翻得有些发皱。
之前在沈云渊身边过的那段刀尖舔血的日子，他只觉得沈云渊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丝毫没有看出来对方还能如此受着心理疾病的折磨。
陆煜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病历。
病历本只记录了沈云渊在15岁到18岁之间的经历，18岁那年他陆煜落在了沈云渊的手下，之后这个病历本就没有再记录。
最后一页的空白页，虽然没有写字，但是有些发皱。
陆煜灵光一闪，拿起打火机在那一页空页上烤了一会儿。
很快，纸的表面出现了一些白烟，褐色的字迹显现了出来。
这是一个暗线非常常见的技法，但是陆煜之前没有注意看。
“你好，陆煜，很高兴你能够获得这张纸，我是沈云渊的炽羽人格。”
开头第一句话，让陆煜有些头皮发麻。
好像冥冥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已经死去的炽羽人格的计谋下运转。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在沈家落魄、沈云渊的所有暗线势力被清剿之后，我发现你的行踪。爬到财阀的顶端对于你而言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想要把暗线的势力收拢到手里，肯定并不顺利吧？”
一切，都如纸上所说。
“曾经被踩在别人脚下，所以现在要爬到顶端才能有足够的安全感，这是你野心的来源，是吗？”
一语中的。
陆煜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沈云渊的母亲临死前，交给了他一个东西，并特别嘱咐要交给可以托付真心和未来，并且会一直深爱的人。那个东西里面，有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暗线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人的弱点，以及你所需要的真相。”
陆煜的目光落在了纸页上的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获得沈云渊的真心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