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许满仓愣住了，他看着阿伊腾格里的眸子，感觉对方的眼中全是自己，已然灌满了。
许满仓心头触动，轻轻的抿了抿嘴唇，却并未多说什么。
他知道阿伊腾格里的意思，现在许满仓对滋兰国那边的情况可谓知之甚少，过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也只能靠猜测。
不过阿伊腾格里说的对，就这么过去了，恐怕很长时间都过不上太舒适的日子了。
阿伊腾格里反手拉住许满仓的手掌，轻声笑道：“不过也没什么，只要咱们一直在一起，是没有过不去的坎的。”
“嗯。”
许满仓轻轻点头，他想找些话语安慰阿伊腾格里几句，可搜肠刮肚，却也找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生活中，阿伊腾格里可能还是一直忙碌的状态，不过这个忙碌却不是盲目的，他们只是想找到自己真正的家园。
“一切都会好的。”
半晌，许满仓才轻声道：“只要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阿伊腾格里没再说话，而是靠在了许满仓的肩头上。
远处，夕阳的余晖洒落而下，将几匹战马的身影拉的修长。
更远的地方，几个族人正挥着长长的马鞭驱赶马群。
这一幕如此自然且温馨，可许满仓看了，却觉得这种生活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浅夜的时候，勒巴儿的呼噜声消失了，许满仓这才起身，推开了毡房的门。
阿伊腾格里去做别的事了，部族的事情很多，只要她想，那就有做不完的事。
勒巴儿的毡房中带着浓烈的酒气，桌子上堆着几坛喝光了的酒，还有啃完的骨头。
勒巴儿眼睛通红的起身，头发乱糟糟的，精神看起来有些不好。
看到许满仓之后，勒巴儿才咧嘴笑了笑，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哈只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到，阿塔。”
许满仓上前一步，扶着勒巴儿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道：“今天赫连通保来了，我有些事想不通，想让您帮着分析分析。”
“呵，你还有想不通的事呢。”
勒巴儿白了许满仓一眼，继而笑道：“我猜猜，他应该是想让你去王庭，你没去对吧？”
“是。”许满仓点头，道：“我不光没去，还把之前的委屈变本加厉的说了，几乎指着赫连通保的鼻子骂了，可他的态度始终很谦卑。”
“阿塔，其实我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只是他的这种态度让我觉得心里没底。”
“赫连通保。”
勒巴儿吧唧一下嘴，拿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将里面最后几滴酒倒进嘴里，这才问道：“他干什么了，能让你这么紧张？”
“其实也没什么。”许满仓皱眉道：“只是态度特别谦卑，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表现的好像是我的奴仆一样。”
“阿塔……”
“那他就是想杀你了。”
勒巴儿的忽然一句话，许满仓却猛的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
“赫连通保这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勒巴儿轻轻笑了笑，道：“不过我和他斗了十几年，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一般他在看不起的人面前，就会盛气凌人的，说话做事就好像他赐给别人的一样，总是高高在上。”
“但如果事情反转了，他看不上的人忽然发迹，那他的态度就会立刻变化，用伏低做小来降低别人的警惕心。”
“哈只儿，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做了赫连部的大头人的？”
许满仓闻言摇头，笑道：“这我可不清楚，他不是继承的吗？”
“北狄哪有继承的，都是自己挣来的。”勒巴儿又白了许满仓一眼，道：“以后把你乾国那些东西都扔一扔，北狄没有乾国那些臭规矩。”
“是是。”
许满仓见勒巴儿似乎有些生气，立刻点头，不再言语。
“赫连通保根本不是赫连部大头人的儿子，甚至连小头人的儿子都不是，他就是普通族人的儿子。”
“可这小子从小就会察言观色，会利用周围的人给自己造声势，之后等事情做好了，他就会把之前的人处理掉，处理的干干净净。”
“哈只儿，你可知道从小就会这么干的人，有多可怕吗？”
许满仓脑补了一下，回想自己八九岁的时候，那时候他如果就会算计人，也有点太妖孽了。
“他不是简单的拜高踩低，低的人他也不踩，反而会给出超过那人预期的交换条件。”
“他就用这种手段不断在赫连部往上爬，他十七岁的时候成了赫连部的一个小头人，然后开始和外界接触，一点点的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赫连通保做赫连部大头人，是王上直接封的，根本就没有传承。”
“封的？”许满仓愣了，赫连部可是传承许久的大族，大头人的位置居然是王庭封的？
十几年前，拓跋凌好像才统一草原不久吧。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勒巴儿又看了许满仓一眼，笑道：“王上直接封大族的一个小头人做大头人，那时候赫连部的大头人还在呢，如果这事放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我？”许满仓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才道：“我可能会去找王上，不要这个大头人的位置了。”
“那就是你。”勒巴儿点点头道：“赫连通保却没去找王上，反而去找了赫连部的大头人，把这件事直接说了。”
“后面过了两天，大头人居然死了，自己把自己吊死在毡房里了。”
“哈只儿，你想想，赫连通保和大头人说了什么？”
许满仓心中有些震惊，他想了很多方向，却也想不到赫连通保到底是怎么说的。
“我猜不到。”
许满仓摇头，勒巴儿哑然一笑，道：“别说你不知道，这世上很多人都不清楚，可能只有王上才知道。”
“反正赫连部的大头人死后，赫连通保就成了大头人，还在赫连部进行了一场大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