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天淡淡评价，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九尊神灵的咆哮，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就在这一刹那。
真空法王心神完全沉浸在催动九大神灵，魂力汹涌勃发，将白夜天锁定为唯一目标的瞬间！
他周身空门大开，对近在咫尺之人毫无防备。
异变，悍然爆发！
一直静立于他身侧，看似惊魂未定、与他同仇敌忾的无生老母。
那双原本残留着惊恐与后怕的眼眸，骤然间冰封雪冻！
所有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杀机！
她一直隐在宽大袖袍中的右手，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如同一道撕裂阴影的黑色闪电，骤然探出！
五指并拢，指尖不知何时已变得幽深漆黑。
尖锐如鸟爪，更萦绕着一股阴寒刺骨、污秽神魂的诅咒之力！
这一击，汇聚了她毕生修炼的诡异武功精髓。
时机、角度、力量，皆妙到毫巅，狠辣无情！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与骨骼的闷响。
在香火愿力沸腾、神灵嘶吼的背景下，显得异常轻微。
却又如同惊雷般，清晰地炸响在真空法王的耳畔，更炸响在他的神魂深处！
真空法王脸上那混合着狞笑与杀意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目光艰难地聚焦在自己胸前。
一只缠绕着漆黑诅咒气息的手爪，正从他心口位置穿透而出。
指尖还在滴落着滚烫的心头精血。
一股阴寒、歹毒、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力量，正以那手爪为中心，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如同万千毒虫，瞬间噬咬、摧毁着他的五脏六腑、经脉窍穴。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那一抓之下碎裂的声音。
生机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流逝。
“你……你……”
真空法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扭转脖颈，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他看向身后那张无比熟悉、此刻却陌生狰狞到极点的面孔。
他信赖了数十年，共同谋划大事的师妹！
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那是信念崩塌的茫然；
滔天的愤怒，那是被至亲背叛的狂怒；
以及最深沉的，无法理解的困惑与荒诞！
为什么？为何会是她？
无生老母面无表情，眼神冷厉如万载寒冰。
不见丝毫往日情分，唯有绝情的冷漠。
她手腕猛地一拧，一股更加强横、更具毁灭性的能量自掌心爆发！
“嘭！”
真空法王的肉身，胸口处猛地炸开一个碗口大的恐怖空洞。
血肉混合着内脏碎片，呈放射状向后喷溅，将密室的墙壁染上一片凄厉的猩红。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发出最后的诅咒或质问。
但涌出的只有滚烫的血沫。
眼中最后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
身体软软地、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怨毒，向前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那九尊刚刚凝聚成形，宝相庄严，携带着毁天灭地般威势扑向白夜天的香火神灵。
随着真空法王肉身的瞬间死亡，以及其神魂遭受重创后联系的骤然中断。
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它们发出了不再是威严咆哮，而是充满了痛苦、迷茫与恐惧的嘶鸣！
庞大的、由香火愿力构筑的身躯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形体开始扭曲、变得虚幻透明，仿佛随时可能溃散。
那原本如同山岳般沉重的神魂威压，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飞速衰退、瓦解。
失去了肉身炉鼎的温养，更失去了主持者精确的魂力引导与核心意志的驾驭。
这些看似强大的神灵，立刻显露出其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的本质。
威力十不存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九尊濒临崩溃的神灵。
白夜天甚至未曾移动脚步，更未曾神魂出窍。
他只是神色平静地抬起右手，五指微张。
随即并掌如刀，对着前方混乱的虚空，凌空虚划。
《白夜衍天刀》的玄奥意念随心而动，磅礴的武道意志与精纯的神魂力量完美融合！
霎时间，道道无形无质、却坚韧锋利无比、闪烁着微不可察星辉的刀意丝线凭空生成。
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疏而不漏的天罗地网。
瞬间将那九尊挣扎哀鸣的神灵笼罩、缠绕、紧紧束缚！
任凭这些神灵如何疯狂冲撞、嘶吼，爆发出残余的香火愿力试图挣脱。
都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徒劳无功。
那蕴含着无上切割与禁锢之意的刀网，迅速收缩、压缩！
不过瞬息之间，九尊原本威风凛凛、气势汹汹的香火神灵。
便被强行压缩、凝练成了九颗仅有拳头大小、颜色各异、光芒流转不定、内部隐隐传来不甘哀鸣的光球。
如同九颗温顺的星辰，静静地悬浮在白夜天的掌心之上。
“赏你了。”
白夜天看也未看这九颗，蕴含着精纯香火愿力的光球。
仿佛只是丢弃几件无用的杂物，随手便抛给了静立一旁的无生老母。
无生老母那原本空洞冰冷的眼神，在接触到光球的瞬间。
顿时爆发出近乎本能般的贪婪光芒。
她如同饥渴了无数岁月的饿狼扑食，一把将九颗光球攫取过来。
毫不犹豫地直接按入自己的眉心祖窍之中！
嗡——！
一股强大的魂力波动自她身上散发开来。
她原本因之前神灵被毁而有些萎靡、虚浮的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凝实。
甚至隐隐有所壮大了几分……
白夜天不再理会她的吸收过程，目光平静地转向半空。
那里，一团略显虚幻、呈现出真空法王模糊面容，正散发出强烈震惊、怨毒与不甘情绪波动的神魂。
正无依无靠地漂浮着。
失去了肉身庇护，又骤然遭受肉身毁灭重创与背叛的冲击，这道神魂显得虚弱而混乱。
“搜魂术太过粗暴，容易损毁关键记忆……还是‘摄魂术’更为稳妥细致。”
白夜天轻声自语。
眸底深处，那仿佛蕴藏着无尽奥秘的星河虚影再次缓缓旋转起来，深邃莫测。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空轻轻点向那团虚弱的神魂。
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星海的精神力量，瞬间奔涌而出。
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又如同无所不容的汪洋。
将真空法王的神魂彻底包裹、渗透、解析。
真空法王的神魂，发出了无声却凄厉到极点的尖啸。
本能地剧烈挣扎、扭曲，试图抵抗这来自灵魂层面的入侵。
然而，在白夜天那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的一切抵抗都如同蚍蜉撼树，苍白而徒劳。
他残存的意识、记忆、知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剥离、摊开。
如同书架上排列整齐的卷宗，任由白夜天随意浏览、查阅。
片刻之后，白夜天收回手指，眸中的星河虚影缓缓隐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仿佛拼图找到了最后一块，随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
“果然如此……”
真空法王神魂中蕴藏的信息，尽数被他获取。
其中，最为核心的。
便是比无生老母所得，更加完整的《未来无生经》功法口诀与观想图录。
尤其是那能够凝炼九尊护法神灵，布下“真空九曜诛仙阵”的核心法门。
已清晰烙印于心。
其次，是真空道、无生道如同蛛网般。
遍布南方七省乃至京畿之地的所有暗桩、棋子名单。
以及与他们有所勾结的各级官员、地方世家、江湖宗派的详尽信息，巨细无遗。
还有那些记录着肮脏交易的往来密信、庞大的资金物资账册藏匿的具体地点……
而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了那个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身份尊贵无比的名字——
当朝太子，杨元！
“为了积蓄力量，争夺那九五至尊之位，竟不惜与这等蛊惑人心、践踏伦常的邪教勾结。”
“祸乱地方，愚弄百姓，汲取民脂民膏……”
白夜天轻轻摇头，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的喜怒。
但那平淡之下，却蕴含着足以冰封灵魂的寒意。
“其心可诛，其行……可悲亦可笑。”
他心念微动。
一旁刚刚吸收完愿力光球、气息稳定下来的无生老母立刻会意。
如同最忠诚的奴仆，开始在密室内熟练而迅速地翻找起来。
她对真空法王的习惯和隐秘手段，显然极为了解。
很快，只听几声轻微的机括响动。
数处极其隐蔽、甚至布置了神魂干扰禁制的暗格被逐一打开，露出了里面珍藏的物品。
除了大量足以让常人眼花缭乱的金银财宝、古玩玉器、奇珍异宝之外。
更有数个贴满朱砂符箓、散发着淡淡灵光波动的玉盒。
以及一摞摞用火漆密封、材质特殊的文书。
玉盒之内，是真空法王多年来收集或掠夺的其他几门道法、武功秘籍。
虽远不如《未来无生经》神妙精深，却也各有独到之处。
不乏奇思妙想，足以开阔眼界，触类旁通。
而那些文书，正是真空道、无生道与朝野各方势力之间。
关于人员安插、资金输送、情报传递、利益交换的原始密信副本。
以及记录着详细账目、分润比例的机密账册！
字里行间，充斥着阴谋与背叛，贪婪与野心。
更重要的是，从这山庄另一处更加隐秘的祭坛中。
搜出了三尊精心雕琢、常年接受真空道核心信徒香火祭拜的太子杨元雕像！
这已不再是间接的证据，而是直指核心的铁证！
白夜天将这些蕴含着巨大能量、足以在朝堂掀起滔天巨浪的证据。
一一清点，从容收起。
“这是何物？”
他接过无生老母最后递来的一个看似朴实无华，却入手沉甸甸的紫檀木小盒，随口问道。
“回主人，此乃‘血纹钢’，是世间罕见的奇物。”
“乃是修炼道法，成就驱物境界的最佳材料之一。”
无生老母恭敬回答，声音毫无波澜。
白夜天闻言，立时打开木盒。
只见盒内铺垫着柔软的丝绸，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八根约莫筷子粗细、一指来长、通体呈现暗红色泽、表面天然分布着如同血脉般蜿蜒玄奥纹路的金属。
正是典籍中记载的“血纹钢”！
他眼中顿时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
在玉京城时，也曾多方暗中打听过“血纹钢”的消息。
可惜此物太过稀有，且管控极严。
一直苦于没有既能获取，又不暴露自身道法修为的稳妥路子。
没想到，此番江南之行，剿灭真空道，竟有如此意外的重大收获！
这八根品相极佳的血纹钢，足以让他炼制出八柄心意相通、锋锐无匹的神魂飞刀。
无论是用于对敌、御物。
还是辅助修炼，都将是极大的助力。
啪！
他合上盒盖，翻手间，便将其收入了那枚神秘的星主勋章之内。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团，已被彻底清洗掉原有意识、只剩下纯粹神魂能量的真空法王神魂上。
此刻，这团神魂散发着与无生老母如出一辙的顺从、亲切的气息，静静地漂浮着。
等待主人的最终指令。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便带着你满身的罪孽，去忏悔吧。”
白夜天语气淡漠，挥手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