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城门,所有过往行人都要严加盘查。
一支商队缓缓走来,大概十几辆马车,却有些古怪。
这些马车都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车轮压出的车辙印异常深重。
\"站住!车上装的什么?\"
小旗官吴震一挥手,十几个兵丁立刻围了上来。
商队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留着山羊胡,连忙上前作揖:\"军爷明鉴,小的是京城济世堂的掌柜,这些都是治病救人的药材。\"
\"药材?\"吴震狐疑地绕着马车转了一圈,\"什么药材要用这么多车?打开看看!\"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的汗,赔笑道:\"军爷,是一种新研制的治跌打损伤的药,叫做硝化甘油。这药金贵得很,见风容易坏……\"
\"少废话!\"
吴震一把掀开油布,露出里面的陶坛。
这种罐子的摆放很奇怪,通常来说,运货肯定是越多越好,比如拉酒,所有罐子挤在一起,甚至摞上两层,可是,一辆马车只拉了四个罐子,罐子之间填充了大量的稻草麦秸,似乎生怕两个罐子挨在一起。
他皱眉敲了敲坛子:\"坛子里是药水?老子活了三十多年,头回见这么装药的!\"
掌柜的赶紧解释:\"军爷有所不知,这是京城太医院新研制的神药。一两药水堪比一两黄金,专治外伤淤血……\"
\"你说什么?\"
吴震眼睛一亮,问道:\"你说这药比黄金还贵?\"
\"是,是啊……\"
掌柜的结结巴巴地说:\"这一车就值上千两银子...\"
吴震眼珠一转,突然厉声道:\"这么大批伤药,定有古怪!来人啊,全部押回驻地严加盘查!\"
\"军爷开恩啊!\"
掌柜赶忙劝阻:\"这批要药水可是我们全部家当,要是没了,我们全家几十口人都得跳河啊!\"
吴震一脚踹开他,狞笑道:\"少在这哭丧!济南府现在戒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给叛军送药?\"
说完后,转头对兵丁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车都赶回去!\"
众兵丁七手八脚地牵过马匹,掌柜的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马车被抢走,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吴震却不理会,说道:“快滚,别挡在门口!”
掌柜赶忙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哭哭啼啼离开。
等来到没人的地方,用力扯下黏在脸上的假胡须,露出本来面目,原来是勇士营的王大龙。
马夫和伙计和都是勇士营的精锐,众人分散开,很快消失在人群当中。
当天夜里,两名醉汉迈着蹒跚的步子,摇摇晃晃地经过驿馆门口。
\"咦?这……这破地方怎么还有人站岗?\"
门口值守的兵丁不耐烦地挥手:\"滚开!别在这找事!\"
\"你……你神气什么?\"
一个醉汉踉跄着上前,大着舌头说道:\"知不知道我……我姐夫是县衙的捕头?信不信把你关进大牢去!\"
守卫气得哈哈大笑:\"再不走,老子先打断你的腿,再打断你那个捕头姐夫的腿!\"
两名醉汉似乎被吓醒了酒,慌忙搀扶着离开。
就在守卫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闪进驿馆,轻巧地翻过内墙。
\"谁?\"
院内的锦衣卫警觉地按住刀柄。
\"是我,王大龙!\"
片刻之后,王大龙被带到骆养性面前。
骆养性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王大龙先见礼,然后说道:\"刘泽清对抗朝廷,大逆不道,陛下命我等前来协助平叛!\"
骆养性急忙问道:\"带了多少武器?可有火炮支援?\"
王大龙摇头道:\"陛下考虑到济南百姓是无辜的,因此下旨,严令只诛叛军。为免伤及无辜,我们没带火炮。\"
\"什么?\"骆养性脸色一变,\"仅靠火枪如何攻城?\"
\"火枪……在进城之前,也藏起来了。\"
骆养性急得直搓手:\"那你们准备如何平叛?\"
王大龙神秘一笑,说道:\"骆指挥放心,我们带来了新玩意,名为硝化甘油!\"
\"什么油?不是,我问你带了什么武器,你准备在这炒菜呢?\"
\"骆指挥误会了,这种甘油是一种威力惊人的炸药。\"
“炸药?甘油?”
骆养性彻底不会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两个概念联系到一起。
王大龙说道:\"今日我们故意让叛军截获了十几车,此刻应该已经运进他们的仓库了。\"
骆养性还是不理解,问道:\"有什么用呢?\"
王大龙眼中闪过精光:\"这玩意威力可猛,骆指挥静观其变即可!\"
布政使衙门,张秉文、刘泽清、曾化龙正在研究舆图。
眼下已经没有退路,如果要起事,必须要快,不能给朝廷反应的时间。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刘泽清伸手重重戳在济南府的位置,说道:\"明日拂晓,我亲率三万精兵直取德州,控制漕运要道。\"
曾化龙皱眉道:\"德州守军不过五千,不足为虑。我现在担心的是朝廷的水师,若从海上包抄……\"
\"水师才是真的不足惧!\"
刘泽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朝廷最近的水师在旅顺口,等那边反应过来,我们早已控制山东全境。\"
张秉文捋着胡须,忧心忡忡:\"两位,真的要起兵吗,这件事真的没有退路了?\"
刘泽清皱眉道:“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找什么退路?如果我们不反抗,只能被朝廷宰割!”
张秉文叹息一声,说道:“其实只是贪了些银子,若能主动交出去,事情尚有余地……”
曾化龙冷冷道:“张布政使,阵前说这种丧气话,你可知后果?”
张秉文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闭嘴。
刘泽清继续说道:“登州卫走北线,威海卫走南线,快速控制住京城通往济南的道路,筑起防线……”
两人商议许久,战术布置了一大堆。
张秉文忍不住说道:“两位,咱们是不是忘了重要的事?”
刘泽清皱眉道:“何事?”
张秉文说道:“事成之后该如何?两位总不会想关起门来,自己做皇帝吧?”
刘泽清冷冷盯着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