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庆豪只静静地看着刘雪莹，只是目光却又有些空茫，好似在透过刘雪莹看另外的什么人一般。
刘雪莹一直低着头擦着眼泪，低声呜咽着：“妾身跟着老爷也已经这么多年了，如今更是做了老爷的正室，做了这夜府的女主人。妾身又不是真的蠢货，平日里在府中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可是这大是大非，妾身却还是心中分明的。”
“这种会连累到夜府的大事，妾身却是绝对不可能做的，夜府出了事，对妾身又没有什么好处。”
刘雪莹一直低着头，夜庆豪又没有作声，刘雪莹全然不知道夜庆豪究竟在想些什么，心中愈发慌乱了几分：“妾身不知道大小姐给老爷说了什么，可是妾身实在是冤枉得紧啊。”
夜庆豪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只是那声笑，却透着一股子冷意，让刘雪莹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卿安同我说了什么？卿安，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只不过同我说了说昨天晚上到她回府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多余的，只字未提。”
刘雪莹一怔，手握紧了手中绣帕。
怎么会？
夜卿安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夜庆豪看向刘雪莹，心中莫名觉得有些烦躁，自己当年，怎么就会喜欢她呢？她容貌也算不上多好，不及苏婉三分。也没有什么才华，出身也不算太高，可是自己偏生，就对她十分宠爱。
想起当年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夜庆豪仍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只是提到顾家，夜庆豪突然又醒过了神来，是了，他倒是险些忘了，这个女人，是顾铎，送给他的。
顾铎……
夜庆豪眼神骤然变得狠戾了起来，当年他也曾经怀疑过，顾铎不会平白无故地送他一个女人，甚至暗中试探过她好几次。
可是这个女人却一点也没有露出破绽，好似真的如同她所言那般，既然将她送给了他，那他就是她唯一的主人了，除非死，绝不背叛。
当年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被猪油糊了心，竟然就信了她这些话。
夜庆豪手在袖中紧紧握了起来，想起当年的一些细节，又觉得，兴许也并不是自己被猪油糊了心。
他尤记得，当年他第一次歇在这女人床榻上的时候，他想着，顾铎送她过来，定然有阴谋算计，可是，还不是和顾铎撕破脸的时候，所以，装模作样地和这女人上了榻。
可是，他在这女人的床榻之上，感受到了，在别的女人身上，从未感受到的快活。
而后，他就似是迷恋上了一般，虽然心里觉着不应该那样，可是却仍旧控制不住一样，一次又一次的踏入她的院子，当时他想的是，不过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女人，就是用来发泄的工具，只要他盯紧一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任由她如何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再之后，刘雪莹怀孕了，为他生下长子。
大抵是她在自己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的那些，诸如会好好侍候好他，为他生儿育女，永远不会背叛他的话，起了作用，又因为他派遣来盯着她的那些人，都没有找到她和顾家联络的证据，她平日里最多也就会拈酸吃醋，对付对付后宅里面另外那些女人。
他那时候觉得，她会拈酸吃醋，正好证明了，她喜欢自己，爱慕自己，在意自己。
渐渐地，他也就相信了她说的那些话。
可是如今想起来，大抵是因为他如今对她没有了爱，也没有了迷恋，所以可以理智的看待一些事情，方觉得，当年他给予她的那些宠爱，本就不正常。
刘雪莹并未察觉到夜庆豪态度的变化，只神情有些慌乱：“是吗？方才斐然拿着那字条口口声声说是妾身给他传递的消息，是妾身的吩咐，让妾身误会了，妾身还以为，是大小姐回府之后，同他说了什么……”
刘雪莹的话打断了夜庆豪的思绪，想起之前那些事情，夜庆豪的神情愈发凌厉。
“疑心你的人，不是卿安，是我。”夜庆豪径直打断了刘雪莹的话。
“毕竟，此事是李顾二家弄出来的，而你是什么身份来历，你自己不知道？”
刘雪莹一愣，猛地抬起头来，待瞧见夜庆豪那个眼神的时候，背后骤然就渗出了汗水来。
那个眼神，漠然、怀疑、厌恶……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了喜欢、爱慕、包容。
刘雪莹心下猛地一颤，这么多年来，哪怕是之前苏羽晟提着剑杀进夜府来，指责她是害死了苏婉的凶手的时候，夜庆豪都不曾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眼神，顶多是恼怒的。
可是现在……
刘雪莹只觉着心中无比慌乱，全然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身份来历……
她是什么身份来历？
刘雪莹喉头一紧，明明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明明这些年来，夜庆豪都已经渐渐忘记这件事情了，亦或者，没有将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了，可是为何，今天，夜庆豪却又突然提了起来。
究竟是哪儿出了岔子？
刘雪莹觉着浑身发冷，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老爷，我真的是一心只为着老爷的啊，虽然我的确出生不高来历不正，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在夜府对老爷从来一心一意，老爷难道还不肯相信我吗？”
同样的话，夜庆豪已经听过许多遍了。
可是如今再听，他心里除了厌倦，除了怀疑，却连一丝欢喜，一丝得意也无了。
夜庆豪只淡淡地看着她：“是真还是假，你自己心里知晓。我劝你，若是你还想在这夜府中保全自身，还想好好的活着，还想让子睿，还想让微澜好，那你自己，安分一些得好。”
“下去吧。”
夜庆豪抬脚便径直去了书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刘雪莹。
等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刘雪莹才抬起手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真冷啊，今年的冬天好似格外的冷。
刘雪莹收紧了披风上面的系带，夜庆豪如今这样对她，是不是因为，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对夜庆豪使用过那个东西了……
可是夜庆豪已经有许久没有进过她的屋子了，她又如何？
刘雪莹咬了咬牙，也是时候，再推一个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