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人不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早在八百多年前,又有人提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
这是对封建礼教的声讨,也是对命运不公的反抗。
然而,阶级社会一直存在,并且依旧会延续下去,无论怎样的变革,都不会出现例外。
但是站在皇帝的角度来看,所谓的三六九等就是个笑话。
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只是蝼蚁。
或许,只有皇后能和他站在一起。
大唐王朝就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毫无疑问,李世民就是盘踞在这张网最中间的大蜘蛛。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尤其是长安城,是这张大网上属于网眼最密集的地方,稍微有点动静,李世民就能立刻反应过来。
如果只是微风吹拂,他就会继续趴下来睡觉,如果真有一只虫子,落在了这张大网上,李世民就会瞬间露出獠牙,以最快的速度爬过去,将那只虫子生吞活剥。
就在柳叶开开心心的研究铠甲之时,长安城里却出了一场惊天的变故!
长安城里出了贪官...
而且是巨贪!
礼部尚书陈书达,在为官期间,足足贪墨了四十多万贯。
被御史台清查出来之后,呈报给三省,由三省宰相拟定罪责,交由皇帝陛下定夺。
皇帝为之震怒,直接命人将陈叔达捉拿下狱!
坐在宣政殿的龙座上,李世民仿佛一头暴怒的雄狮,别说别的太监宫女了,就连大宝都战战兢兢的。
自从师父走后,能劝得住皇帝的,就只剩下了长孙皇后一个人。
大宝连句话都不敢说,脸色有些苍白,藏在袖子里的手抖个不停。
这种状态下的陛下,是绝对不能招惹的,连一点错误都不能犯,否则的话必定会殃及池鱼!
“朕当年是多信任他!”
“命令他督造五牙大舰,甚至没有经过三省,直接派给他百万贯的钱财,这可都是民脂民膏!”
“五牙大舰是造出来了,花出去的钱财竟然被他贪墨了四成之多!”
“若仅仅是一成,哪怕有十万贯之巨,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不辞劳苦,在扬州一呆就是两年,家中老母离世都未能相送!”
“可是他辜负了朕的信任,辜负了朕的信任!”
最后一句话,李世民完全是嘶吼出来的,可想而知他愤怒到了何种地步。
大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的说道:“陛下息怒...”
李世民大袖一挥,道:“让三省的宰相们都给朕过来!”
一声令下,房玄龄等人只能赶忙朝着宣政殿赶去。
除了原本的几位宰相之外,魏征也终于踏入了宰相的行列。
而之所以能够成为宰相,就是因为查处了陈叔达贪腐案!
几位宰相站在阶下,手拿着笏板,静静等待着皇帝发命令。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说道:“陈叔达贪腐案追回来多少钱财?”
主理财政的房玄龄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追回来二十八万又七千贯,余下的钱财,均已被陈叔达挥霍!”
李世民眯了眯眼睛。
这个结果,还算是能令他满意。
如果陈叔达真的把所有的钱财都挥霍一空,他全家老小的性命,估计也保不住了。
“三省要迅速拿出个章程,处置那贼厮!”
萧瑀和陈叔达交情不浅,此刻却不敢直接为老友求情,只能拐弯抹角的说道:“陛下,陈叔达贪腐一案疑点尚多,微臣以为,可以交由三司会审,仔细梳理一遍,再行定夺!”
他们两个人之所以交情不浅,完全是因为同病相怜。
因为两人的父辈,都在南北朝的时候当过皇帝,甚至于两人年轻的时候还当过皇子。
陈叔达乃是南朝陈国宣帝的第十七子,陈后主的亲弟弟。
因其才华出众,再加上归附有功,被封为汉阳郡公,和当年的温大雅一同掌管军情机要,历任过黄门侍郎,纳言、侍中等职。
只不过年纪大了,才落了个闲差,但皇帝也给了他补偿,从郡公,提升为了江国公。
这样的人生经历,和萧瑀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而且萧瑀现在就是侍中!
李世民怒道:“还有什么可会审的?他自己都已经认罪!”
萧瑀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还是有一些疑点的,陈叔达家族富贵,早年间的积累不少,若是全都算上,就算没有上百万贯,也有七八十万贯的家产,何必为了四十万贯搭进去身家性命?”
“除此之外,当年和他一同督造五牙大舰的温彦博温相早已故去,一同交接五牙大舰的屈突通屈帅,也已谢世,并无人能证明,当时的具体情况!”
李世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转向魏征。
“魏爱卿是什么意思?”
魏征不咸不淡的说道:“老臣承认,此案确有疑点,但根据当年民部和工部的账目交接情况来看,那些钱财的确是流入了陈叔达的口袋,此事作不得伪。”
“况且就像陛下刚才所说,陈叔达已经认罪,并交回了部分钱财,老臣以为,可以结案了!”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道:“萧大人,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他这一句‘萧大人’,说得萧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既然疑点都有原由,微臣也就没有别的意见!”
李世民大手一挥,道:“那就按照国朝律法,予以处置!”
“三日之内,朕要看到三省拟定出来的结果!”
宰相们纷纷告辞,沿着御道往外走的时候,萧瑀苦恼的直嘬牙花子。
房玄龄幽幽的说道:“时文兄切不可再为陈叔达求情,你还没看透吗,陛下这是要拿他杀鸡儆猴了!”
萧瑀一个激灵!
“房相的意思是,陈叔达贪腐案确实有不妥之处?”
房玄龄连连摆手。
“老夫可没这么说!”
“就算有些疑点,陈叔达也必定从中拿了银子,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
萧瑀仿佛看见了希望。
他可不想让老友背着罪孽,冤屈而死!
“钱多钱少,区别可大了去了!”
魏征淡淡的说道:“当年工部和民部的账目,复杂到了极点,就是一笔烂账,哪怕是老夫麾下的那些御史,想要把账目查清楚,至少也需要个十年八年的,你们觉得,就算陈叔达没有罪,他还能活十年八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