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如同石化了般瞪着杨安,就连杨雄,房玄龄,杜如晦他们这些内阁大臣,此时也被杨安的胆大包天给吓了一跳。
杨雄更是立刻就对杨安说:“郎君,咱们诛杀隋帝的事,如今百姓都还不知道呢?”
“咱若此时将隋帝的牌位供奉于太庙之中,恐会引起事端。”
“啊对对对,郎君,此事还是暂且先放下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看如何?”
房玄龄,杜如晦,裴矩他们,也赶紧劝说。
不然还能怎么办?
真让皇帝自己将自己的牌位摆在太庙?
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甚至就连杨广这会,也在神色复杂等着杨安回答。
他也想看看他儿子到底会如何选择?
“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不过爹您可记住了,等回头您做了皇帝,一定要给杨广追封个不错的谥号,这是他应得的。”
杨安也这才颔首,然后对杨广叮嘱。
“追封个不错的谥号?”
杨广一愣,随后便心情忽然好了不少的对杨安问:“吾儿觉得,隋帝应该有个不错的谥号吗?”
“那肯定啊。”
“人家开运河,建东都,兴科举,四方御敌,咱总不能昧着良心装看不见吧?”
杨安应声,一句话,说的杨广心中的怒火,顿时就悉数消散了,随后才哈哈大笑道:“好,吾儿说的好。”
“既如此,那爹回头就给他追封个不错的谥号。”
这话说完,杨广才终止了这个话题,转而对杨雄他们说:“好了,册封配享太庙臣子的事,就这样敲定了,回头内阁下旨即可。”
“至于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吾儿先前所提统一文字书写一事。”
“此事内阁也必须尽快下旨,让天下所有人,都以欧阳询的楷书为标准。”
“以后朝廷的奏疏,也要以此种字体为主。”
“此法有助于百姓识文断字,我想诸位应该明白吧?”
“臣等明白,还请家主放心,臣等明日便下旨昭告天下。”
杨雄他们应下,杨广这才嗯了声,又与他们聊了会,然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而杨安,也在杨雄他们走了后,当即就对杨广说:“爹,既然您这里没甚事了,孩儿也就先回去了。”
“孩儿东宫那边还有点急事要处理。”
杨安想回去让人赶紧刊印欧阳询的字帖了,否则若等到朝廷旨意颁布,他这边再让人刊印,那就有些来不及了。
“你等等,爹还有话问你。”
但杨广却忽然叫住了杨安,以至于杨安也愣了愣,随后才对杨广狐疑问:“怎么了爹,您还有事吗?”
“哎,算了,没事了,你回去吧,回去专心负责统一文字书写之事。”
杨广叹息一声说道。
他其实是想问问杨安,为何先前会有让他给杨广一个不错谥号的想法?
因为直觉告诉他,他儿子好像有什么事没说?
但现在,他却又不想问了,毕竟问这种事也没多大意义。
“哦,那好吧,那孩儿就先回去了。”
杨安哦了声,这才返回了自己的东宫。
回到东宫后,他便立刻让欧阳询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字帖模版,去找隋安书局掌柜,让其开始刊印了。
而内阁那边,也在第二日上午,便将配享太庙的臣子名单,以及号召天下文字书写统一改用欧阳询所创楷书这两件事,都给颁布了出来。
对于配享太庙的臣子名单,除了如李靖这种与韩擒虎等一众名将有亲戚关系的臣子,对杨广与杨安感激涕零外,大多数人,也都只是羡慕而已,并无太过的反应。
可对此事没有太过的反应,对天下文字书写以后改用欧阳询的楷书一事,却有不少人反对。
什么人呢?
那肯定是与欧阳询有着共同爱好的书法大家了。
其中王羲之的七世孙,隋朝着名书法大家智永大师,更是在听说了这消息后,顿时就大怒道:“岂有此理,我等喜欢使用哪种字体,那是我等的自由,朝廷如此规定,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来人,立刻去给老衲请丁护道,史陵,房彦谦,薛道衡四位书法泰斗过来,就说老衲有事与他们商议。”
智永大师今年七十三岁,身材高大,面容方正,洁白的胡子也形成了美髯。
虽然一直在绍兴永欣寺出家,但大多数时候,他却都在洛阳城居住。
故此,他得到这消息的速度,肯定要比其他人快上不少,同时也比别人率先发怒。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做为王曦之的后人,他身上可一直都有祖辈光环。
但现在,若真让朝廷的这道政令施行下去,他们草书一脉,又该如何自处?
但他身边的弟子却忽然说:“师父,真要找房彦谦吗?”
“他可是内阁大臣房玄龄的父亲,咱们找他过来,是否有些不妥?”
这名弟子也就是善意提醒一下而已,毕竟房彦谦的身份着实特殊。
可智永大师却没好气道:“我难道还不知他是房玄龄的父亲?可他同样也是隶书一派的泰斗人物。”
“此事关系到文脉传承,我不信他能坐的住?”
“快去,速速邀请他们过来。”
智永大师就是故意邀请房彦谦过来的,因为他想用房彦谦的身份,迫使内阁大臣房玄龄帮忙。
不过此事他也不会告知他的弟子,毕竟这话说出来,就显得他有些阴险了。
“是,师父,那我现在就去。”
他的弟子应声,这才赶紧去请人了。
“杨广啊杨广,你说你先前对佛门出手,老衲没与你计较也就罢了,你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老衲做对?”
“真当我们琅琊王氏彻底被灭了吗?”
智永大师也在弟子走了后,顿时就脸色沉了起来自言自语。
没错,琅琊王氏。
他除了是大隋的草书泰斗之外,还是琅琊王氏子弟。
不过并非嫡系而已。
可纵然不是嫡系,此时他也心中充满了无尽怒火。
甚至不只他,就连房玄龄的父亲房彦谦,这会也同样愤怒的不行。
因为他也得到了消息。
只是他还正愤怒呢,他的儿子房玄龄却已经走了过来,对房彦谦问:“父亲可是心有不快?”
“你还知道?亏你还是我儿子呢?”
“朝廷都要断你爹传承了,你居然都不帮我拦着点?”
房彦谦今年六十六岁,身材消瘦,满脸皱纹,但隶书写的却非常好,早年也曾入朝为官。
此时听儿子如此问,顿时就大怒道。
他这很显然是有些飘了,尤其是去年跟随儿子一起搬来洛阳后,整日与那些文人墨客为伍,使得他早就忘记了儿子的身份与处境。
可他忘记了,作为内阁大臣的房玄龄却没忘。
仅仅只瞬间,房玄龄就对老父亲反问:“父亲想让孩儿如何拦?”
“是告诉陛下,我爹是隶书泰斗,还是让我违背皇命,扣下圣旨?”
“我。”
顿时,房彦谦噎了下,然后才瓮声瓮气说:“我也没说让你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就是想让你帮我保下传承而已。”
房彦谦确实不敢让他儿子忤逆杨广的意思,因为杨广的性子他也清楚。
这若真让儿子触怒了杨广,或许他们老房家,也就要满门皆灭了。
“父亲若真想保住传承,就听孩儿一句劝,莫要再管此事了。”
“只要父亲不插手此事,不惹的陛下盛怒,送咱们一家老小上刑场。”
“等此事了结了,父亲依旧可以继续纵情自己的隶书,难道朝廷有说过,不让百姓学习隶书吗?”
但房玄龄却意味深长反问,说完又继续道:“朝廷没说过这话,朝廷只是说,让大家学习楷书,以后以楷书为主。”
“可学习楷书,也不妨碍大家学习隶书啊?”
“艺多不压身的道理,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