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谷雨,日子晃晃悠悠来到距离红袖表演最后一日。
相较于南河府的风起云涌,作为始作俑者的某人生活却格外的风平浪静。
每日抄书看书,除了汤婉婉偶尔会来找他外,仿佛又恢复到了初来南河府时的日子。
自从竹林一吻,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许多,只是相处起来有时也会怪怪的。
唯一让陆清河头疼便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汤婉婉,可以肯定的是不讨厌。
虽然偶尔她会耍耍大小姐脾气,但在正事上却是意外的靠谱。
午夜梦回,他经常怀疑自己其实是一个渣男!
除此之外,破案耽搁的抄书进度也已经追了上来,如今半日便可抄完,也算体会到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这日,陆清河与陆殊抄完书后,各自挑了几本书翻阅起来,而抄书三人却在为红袖的事烦恼不已。
“这次真是太可惜了,除了官府的人都不准登船,看来红袖姑娘的最后一舞,咱们是无缘见到了。”
“是啊!真是想不通为何一定要在画舫上?”
“两位陆兄,瞧你们一点都不着急,莫非托了关系?明日可以登船?”
藏书阁内,抄书三人满脸惋惜,当看到神色淡然的陆清河与陆殊时不由凑了过来。
“能不能也带我们上船?那可是红袖姑娘的最后的绝唱了。”
陆清河与陆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拧起眉头。
“官府已经封锁了那里,即便我们也上不去,不过听说这次并不离岸,在庆阳楼的二层便可看到。”陆清河不急不许的将知道的消息说出,见三人眼中亮起兴奋的光芒,忙又补充:
“不过这会儿应该已经来不及了,今日回来时听说庆阳楼屋顶的位置都卖出去了。”
“什么?”
三人大惊,脸上的表情如同过山车一样精彩。
“这等重要的消息,陆兄你为何这会儿才说?”
“不对,难道你们已经预定好了位置?”
见三人还是不死心,陆殊这才插话:“非是我们不说,平日你们的消息比我们灵通的多,我和清河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呢?所以才没提起。”
听罢,抄书三人变得垂头丧气。
陆清河扯了扯嘴角:“想看的话也不是没机会,回来时还听说不少渔船打算靠岸停泊,作为落脚点售卖,价格比庆阳楼便宜许多。”
“当真?”抄书三人刚沉到谷底心立刻又跳跃起来。
陆清河含笑点头:“这会儿去的话应该还能买到不错的位置。”
“陆兄仗义!”
三人不敢耽搁,一溜烟出了藏书阁。
只是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两位陆兄你们不去吗?”
“看过一次就够了,我觉得还是,安心抄书的好。”陆殊率先开口。
陆清河则轻笑摇头:“明日我要去拜访魏良老先生,只能无缘红袖姑娘的舞姿了。”
其实陆清河并不想让他们去看,一方面刀剑无眼很有可能发生意外。
另一方面,他可以想象到那一日的画面,一定不是那么美好的。
“这可是红袖姑娘最后一舞,过了明日想看都没机会,你们可千万不要后悔。”
“没错,拜访魏良老先生,换个日子也不晚,总比错过这绝唱要好!”
对于两人坚持不去,抄书三人不由一阵惋惜,但又担心抢不到位置,于是匆匆而去。
陆清河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与此同时,庆阳湖岸边的闻香阁大画舫也在紧锣密鼓的做着收尾工作。
它整体的样子依旧雄伟壮观,彩绸彩灯也都保持着庆功宴时的模样。
杜明瑞一身绯红官袍,身后跟着刘同知以及张通判两人。
他皱眉看着工匠将最后几扇雕花窗棂拆下,偌大的三层阁楼顿时变成了一个四面透风的亭台。
“府尊大人您请看!”
刘同知弓着腰引路,一边陪笑一边解释:“舞台四周只留这十二根主柱,视野一览无余。届时红袖在此起舞,方圆百步内的动静尽收眼底,只要那恶奴敢出现......嘿嘿!必定手到擒来。”
杜明瑞扫视一圈,微微点头:“想法不错,只是若那恶奴不来又该如何?”
说着话,三人踱步到舞台中央,靴底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回响。
“他若不来的话,犯女红袖完成飞天舞后,便会自那跳台一跃而下,以祭奠公子的亡灵。”刘同知指向那高有六七米的跳台。
恰在这时,一阵风毫无阻碍地穿过空荡的阁楼,吹得一条条彩绸摇曳不止。
杜明瑞望着高高的跳台失神许久,才又迈步来到舞台边上,指向衙役刚搬来的一个木桶,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那衙役连忙跪下:“回禀府尊大人,里面是犯女红袖表演需要的桐油。说是...说是起舞时要在台面抹一层,这样旋转起来才够飘逸。”
张通判冷哼摇头:“死到临头还要讲究这些。”
杜明瑞却摆摆手:“由她去!横竖都是将死之人。”
说罢,他又转向刘同知:“卫所的人安排妥当了?”
“府尊大人安心!“刘同知忙从怀中拿出一幅布防图展开,解释起来:“卫所派了三百精兵,沿岸每五步一岗,全面戒备。画舫一层大厅里埋伏五十刀斧手,二层有三十弓箭手策应。甲板还有三班衙役不停巡逻,只要杜生敢露面......”
说到最后,刘同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杜明瑞扶住栏杆,望向下方碧绿的湖水,眸光越发的深邃。
张通判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开了口:“府尊大人,下官总觉得太过顺利了些。那杜生...当真会为了一支舞自投罗网?”
“张通判怕是多心了,虽说那恶奴未必一定出现,但这可是个机会。”
杜明瑞最后环视一圈改造完毕的舞台,负手向楼梯口走去。
“明日午时一过,若恶奴杜生还未出现,便让那犯女红袖上路吧!”
“是!”两人齐声应诺。
待杜明瑞离去,张通判在木桶前蹲下身,指尖抹过木桶边缘渗出的桐油,凑到鼻前嗅了嗅,眉头渐渐拧成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