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坐不住了。”林萧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条老狐狸,反应倒是在意料之中。
很快,老杜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大人,刑部那边有动静了。刚收到线报,刑部库房的几名老吏,还有当年经手过花灯案的几名官员,正连夜在档案库里翻找卷宗,鬼鬼祟祟的,看样子像是在处理什么东西。”
“处理?”林萧肃轻笑一声,“怕是销毁和篡改吧。”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潭死水,只有搅动起来,才能让藏在淤泥下的东西浮现出来。赵彦越是想掩盖,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盯紧他们。”林萧肃睁开眼,眸中精光闪烁,“每一个接触过花灯案卷宗的人,无论官职高低,都给我派人死死盯住。他们见了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哪怕是去茅厕多待了一刻钟,我都要知道。”
“是!”老杜领命。
林萧肃再次闭上眼,眉心的【獬豸角】微微发烫,【洞察人心】的能力悄然发动,隔着遥远的距离,感应着赵彦此刻的情绪。
恐惧,极度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赵彦淹没。但这恐惧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不仅仅是对旧案败露、身败名裂的恐惧,更像是在害怕牵连出某个更可怕的存在,或是一个一旦暴露就会引发滔天巨祸的计划。
“有意思……”林萧肃心中暗忖,“看来这花灯案背后,牵扯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赵彦,你到底在替谁掩盖?那个‘影子’,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纸复查旧案的公函,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京城官场,尤其是刑部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明面上,刑部上下对忠勇侯的要求毕恭毕敬,表示全力配合;暗地里,却已是暗流汹涌,一场围绕着十年前旧案的无声较量,正式拉开了序幕。
赵彦这条老狐狸,会使出怎样的手段来阻挠调查?他又能否成功掩盖住那早已腐烂发臭的秘密?
林萧肃对此,拭目以待。他布下的网,已经张开,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数日后,刑部那边总算有了回音。
并非尚书赵彦亲至,而是派了个须发皆白、腰背佝偻的老吏,颤巍巍地捧着一个蒙尘的木匣子,来到了锦衣卫南镇抚司。
老吏见了林萧肃,姿态放得极低,几乎要将头埋进胸口,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和恭敬:“侯爷,您要的花灯谜案卷宗和相关证物,下官……下官奉命送来了。”
林萧肃坐在主位上,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木匣子,又落在那老吏身上。匣子不大,看样子也装不了多少东西。
刘三刀上前接过木匣,打开。
里面果然稀稀拉拉,几卷泛黄残破的卷宗,用麻绳随意捆着,边角多有破损,甚至有些地方墨迹模糊,像是被水浸过又晾干,字迹晕染开来。除了卷宗,便只有寥寥几件所谓的“证物”——一个缺了口的劣质香炉残片,一小撮看不出成分的灰黑色焚香残渣,还有……半块粉色的玉佩,正是当年属于花月的那块,但似乎也只是其中一部分,断口粗糙。
林萧肃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就是刑部所谓的“全部”卷宗和证物?连那块关键的、静心师太指认属于顾明远的青白玉佩,竟也“遗失”了?
这敷衍的态度,简直是把“我们在销毁证据”写在了脸上。
老吏似乎察觉到了林萧肃的不悦,头垂得更低,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侯爷,这……这案子毕竟过去十年了,库房潮湿,虫蛀鼠咬,能找到这些,已是……已是尽力了。下官在刑部待了几十年,也算见过些风浪,有些案子……水深得很,牵扯也广。侯爷您年轻有为,圣眷正隆,何必……何必去碰那些陈年旧事,万一……万一搅动了不该搅动的东西,引火烧身,岂不可惜?”
这话听着像是劝诫,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子倚老卖老的警告意味。
林萧肃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这是赵彦教他说的话?还是这老吏自己揣摩上意,想要卖个好?
“本侯奉旨查案,职责所在。”林萧肃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水深不深,火会不会烧身,就不劳你费心了。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老吏浑身一颤,不敢再多言,喏喏连声地躬身告退,脚步踉跄,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待老吏走后,刘三刀拿起那几卷残破的卷宗,眉头紧锁:“大人,这刑部也太不像话了!卷宗破成这样,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这摆明了是想糊弄您!”
“糊弄?他们是怕。”林萧肃拿起一卷,随意翻了翻。纸张脆弱,稍一用力就要碎裂。上面的字迹果然有多处涂改,前后矛盾之处比比皆是。尤其是在涉及到当年与花月来往密切的几位权贵子弟时,记录更是语焉不详,调查过程草草带过。至于安平侯府的二公子顾明远,更是简单几笔,以一句“畏罪潜逃,下落不明”便潦草结案。
这哪里是查案卷宗,分明是一本欲盖弥彰的遮羞布。
赵彦,你果然心虚得很。
林萧肃放下卷宗,目光转向匣子里的那几件证物。他没有立刻触碰,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玄铁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那块从北境地下祭坛带回来的青黑色玉石——“风神之心”的碎片,或者说,是其核心。
玉石表面依旧暗淡无光,却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林萧肃闭上眼,眉心的【獬豸角】微微发热,一股无形的精神力缓缓延伸而出,小心翼翼地触向那木匣中的证物,同时,也笼罩了那块青黑玉石。
就在【獬豸角】的能量场将玉石与那些证物联系起来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块原本沉寂的青黑玉石,竟猛地发出一阵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嗡鸣!一丝丝极淡的黑气从玉石表面溢出,如同有生命般,蜿蜒着飘向木匣中的香炉残片、焚香残渣,以及那半块属于花月的粉色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