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贺老看他的表情，也琢磨出些意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贺屹舟在沙发上坐下，勾唇：“是有一个。”
“谁？”贺老说：“要是真喜欢，带回家来给我看看，我们也不是老古板，身家清白，真心喜欢你的，我们都能接受。”
贺屹舟挑起一边眉毛：“真的？”
“当然。”
“男的也能接受？”
“……”
贺老死死盯着他：“你是要气死我？”
楼上沈霜妤也没忍住，贺屹舟这张嘴一定有毒，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不过沈霜妤想到他刚才说‘是有一个’，紧接着又想到那天在他书房看到的东西，唇边的笑容慢慢收起，别的不说，这句可能是真心话。
楼下爷孙俩的对峙还在继续，贺老毕竟这把年纪，也了解自己这个孙子不是会乱来的人，沉默了会儿才道：“你是不是对霜妤有意思？”
贺老说得直白，贺屹舟道：“有意思怎么样？没意思又怎么样？”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把问题又重新抛回去。
贺老在喝茶，不动声色道：“霜妤是个好孩子，知根知底，长得漂亮，重要的是很聪明。”
他说的全是夸奖，但出口先夸，必有后话。
连楼上偷听的沈霜妤都知道，贺老后面一定有‘但是’。
“但是，她不适合贺家。”贺老把话说完：“你把她当妹妹也好，红颜知己也罢，我都不反对，只有一条，做你妻子，我不同意。”
沈霜妤也完整听到这番话，心里五味杂陈，在决定利用贺屹舟之前，沈霜妤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和贺屹舟只是合作关系，知道自己只是要仗他的势保护万盛。
可是……
听到贺老这么清楚明白地反对时，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适，胸腔钟像漫上清晨浓郁的雾气，不会伤害身体，但会在不知不觉中打湿衣服。
后面贺屹舟怎么回的她没有再偷听，而是去了主卧的阳台吹风。
深秋的风里像带着冰渣，从衣服缝隙钻进去时，让人无端颤栗。
扪心自问，贺屹舟好吗？
客观上，他商场上杀伐决断，处事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主观上，他强大，拥有她可能一辈子都企及不了的地位和财力，也够帅，只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也难怪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风刮过沈霜妤的脸，带着头发丝往后扬，她撑着栏杆眺望远处，第一次在想，她现在对贺屹舟的目的，还依然纯粹吗？
如果纯粹，刚才她听到贺老要给贺屹舟找对象时，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受……
……
时间转眼到十一月初，还有一个多星期就是沈霜妤的生日。
沈庭远前两天就问她想怎么过，沈霜妤没有办宴会的想法，“今年我想简单一点，跟朋友出去吃吃饭。”
沈庭远很尊重她的想法，“跟朋友出去好好玩，零花钱不够告诉爸爸。”
沈霜妤点头，“我知道。”
最近学校和万盛都风平浪静，沈霜妤心里却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她回想前世的这个时候，倒还真想到一件事。
跟周家有关。
没隔两天，沈霜妤就听到风声，说周肆的父亲被上面带走调查了。
跟前世一模一样，甚至时间节点都一样。
北城的一砖一瓦都在权利浸染下催生，在这片土地上有钱不如有权，周老爷子和贺老爷子一样，虽然退了但影响力还在，敢动周家的，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前世沈霜妤对这件事知之甚少，因为太敏感，不是上位者很难知道详情，她是后来事情落幕后听周肆的兄弟们提了一嘴。
这两天她去哪都能听到别人在议论周家的事，很多人在猜北城上面是不是要变天，周家是不是得罪谁了，周家最后会何去何从。
沈霜妤并不担心，前世这件事起初也闹得沸沸扬扬，但最后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收场了，说明并没有那么严重，周肆完全有能力处理。
“沈霜妤。”
背后有人叫她，沈霜妤转身，看见朝她走来的张慧雯，“怎么？学姐有事吗？”
张慧雯面色有些憔悴，像是几天都没睡好，“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沈霜妤想都没想就拒绝：“没时间。”说完她转身就走。
张慧雯手握成拳，在她身后道：“你能不能帮帮周肆？”
沈霜妤停下脚步，没回头，只说：“周家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她是在提醒张慧雯，不要随意介入到这种事里，也是告诉她，周肆自己能解决。
“他生病了。”
沈霜妤一顿。
张慧雯接着道：“这两天因为叔叔的事，他去找人帮忙，喝酒喝到胃出血，在医院住了两天了。”
沈霜妤沉了口气：“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医生，你找错人了。”
张慧雯几步走到她面前，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不甘，还有妥协：“他想见你。虽然我不希望你们见面，但是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就算你现在不喜欢他，你们家里还有往来，他这样你都不去探望，也不合适吧？”
……
周家的变故突然，周肆不在官场，找人帮忙时只能搬出周老爷子，但老爷子毕竟已经退了，买账的跟他聊但大多打官腔，不买账的直接就不见。
宋栎在病房里愤愤道：“都是群墙头草，人走茶凉的东西！以前恨不能舔着脸来你面前献殷勤，这才多久就敢当你面摆谱了？”
周肆靠在床边喝水，神色漠然，眼底还带着未退的血丝，一看就知道这人生病都没好好休息过，“这才正常，他们不这样，我还觉得新鲜。”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干挺着等着上面查吗？”
有人道：“要不去找贺……”
他话没说完，周肆凉淡的眼神就落在他身上，生生让他闭了嘴。
周肆把杯子放到床头，“你们先回去吧。”
病房里走干净，周肆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窗外，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沈霜妤，想起他们几个月前在宴会上，她一身白色泡泡袖短裙，看着他的视线干净纯粹，喊他：“周肆哥哥。”
这个妹妹以为他们是第一次见，其实他知道，不是，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就见过她对着他笑的样子。
“周肆哥。”
门口传来女人很轻一声。
周肆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偏头看向门外，就看到心里正在想的人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