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柚如今最听不得这些，就算陈云言说得隐晦，都一瞬间落下泪来，“二哥，我刚才在教坊司......”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一旁搀扶着的宫女警示似的捏了捏胳膊，“裴小姐，咱们不是说好了......”
裴柚似乎是这才想起来姜辰刚才好声好气嘱咐了的，此事好听却不好说出口，请她不要往外传的事情。这才红着眼看一眼那宫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宫女松了口气，对两兄妹行了个礼，就回教坊司去了。
裴柚还未开口，陈云言就率先问道，“受伤没有？”
小姑娘只是摇了摇头，“二哥知道了？”
东宫的眼线在皇宫中遍布，即使姜辰封锁消息的速度十分快，消息还是传到了陈云言耳朵中。他派人协助姜尚书封锁了消息，就急急来寻人。
见到陈云言的默认，裴柚卸下心防似的，唇角一抿，眼神中满是怯懦与委屈。
陈云言正想要出口安慰，就见一宫女垂首迅步而来，低眉顺眼得向着两人行了一礼，“奴婢拜见陈大人、裴小姐。”
“国公夫人派人来接裴小姐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外。”
陈云言的眉头几乎在一瞬间皱起，一双狐狸眼眯了眯，眼中含着没什么感情的笑意，“本官许久不见幼妹，想念的紧，今日想将她留在东宫过夜。”
兄长留还未及笄的幼妹过夜，自然无可厚非，然而宫女想到国公府那些高大健硕、一脸凶相的侍卫，和领人前来的老管家那坚定的模样......
开罪了国公府，圣上也是要问责的，得罪了陈大人，太子殿下是要惩治的，真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裴柚似乎没看到两方人马此刻正进行着没有硝烟的战争，白生生的小手扯了扯陈云言暗红色花纹的广袖，换来男人一瞬间软和下来的眉眼望过来，“怎么了，柚儿？”
本来就是她偷偷传信过来，让沈姨派人来宫里接她，可不能让二哥坏了事。
裴柚心中想着事，脸上的怯懦愧疚却一点都没少表现出来。
“二哥，沈姨派人来的这样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裴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二哥的神色变化，斟酌着说，“要不然我先回国公府一趟，再回来陪你？”
裴柚那小心翼翼的姿态，看的陈云言心中一酸，不过是由谁陪着的小事，不值得她这样游移不定、瞻前顾后。
“想去就去吧，二哥这儿永远有你的地方。”宽厚温暖的手掌，在裴柚头顶揉了揉，留下手心的一片暖意。
裴柚被揉微微垂下头去，细白的指节抬起，蹭了蹭鼻尖，事发突然必须要骗你一下了二哥，是在是对不起。
将自己的心虚掩藏好，裴柚扬起来一个小小的笑脸，对陈云言摆了摆手，在宫女的护送下离开了陈云言的视线范围。
见那纤细窈窕的身影远离了视线，陈云言眼中的温度也冷却下来，温柔好哥哥的神情卸了下来，“查一查柚儿陷害那主舞的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查的隐秘些。”
身后的侍卫应声下去，陈云言的心情却没有多放松。他若是看不出裴柚身上若有若无的心虚，也就白在朝堂那群老狐狸群中浸淫多年了。
国公府那群人来接，恐怕十有八九都是柚儿的手笔。他倒是真小瞧了自己这个貌似柔柔弱弱的妹妹。
陈云言不自觉勾起殷红的唇角，神色显出来一点得意。这个表情一直持续到了回到东宫，站在太子面前。
成允释刚从御书房回来，就急急派人去叫陈云言来商量计策，却得知人已经不在东宫。又让人寻了许久，陈云言缓缓归来时，成允释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火气。
见了人回来时，还一副如此让人火大的表情，成允释冷哼一声，茶盏下一瞬就在陈云言面前半步的地上砸碎。
“如今，孤已经使唤不动陈卿了是吗？”
陈云言刚得知自己软兔子一般的妹妹，还有了保护自己的爪牙，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愉悦的气息，却被这一个碎掉的茶盏打落得七零八碎。
一双狐狸眼闭上，又睁开与书桌里坐着的太子殿下对视上，眸中满是戏谑的笑意，“微臣哪敢，微臣对陛下忠心一片。”
“殿下可莫要因为在陛下那里受了气，就拿微臣撒气，实在是让重臣伤心......”
单单是凭一张嘴皮子，成允释明白自己是万万比不过陈云言的。偏偏这厮厚脸皮的程度，也让人望尘莫及，就像滚刀肉一般让人窝火。
成允释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心情。端正稚气的脸上重现绽放出了一个笑容，露出一对亲和力十足的小虎牙，“爱卿这是说的哪里话，孤只是担心爱卿的安危。”
“下次爱卿出门，还是要多带上几个侍卫才是。”毕竟你一张嘴实在是讨到了太多仇家，别一个人在外面嘎巴一下死了。
陈云言对太子眼中阴恻恻的凝视熟视无睹，动作熟练自然得拉开太子书案前椅子坐下来。
“陛下可是让殿下自己想法子拿到姜尚书手中的理事权？”
......
“沈姨！”裴柚进了国公府，一扫刚才在皇宫中小可怜的模样，提起裙子就慌慌张张地下车。
看的沈如枝心头一紧，忙上去扶住小姑娘的手腕，等人脚下站稳，才将手收了回来。
“锦瑟的尸体马上要火葬了，”裴柚没有在意那些细节，紧跟着说，“有没有法子，将她的尸体换出来？”
沈如枝饶是见多识广，都没有见过换尸一事，蹙眉道，“法子是有的，可是你要这尸体作甚？”
提起这个话题，裴柚脸上是严肃的，“遗体是亡者提供的最后一次证据。”
这话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的，沈如枝心中一惊，沉着几秒后，扭头对身边的大丫鬟说道，“去将小姐要的……人换出来。”
见沈姨配合，这事便十拿九稳了。裴柚面上一喜，就听见一个噩耗。
“我会请信得过的仵作来，你莫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