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殿中再次安静下来。西维凌厉的眼神看向对面还托着腮等待着的少女,扔下了手中的棋子,盘中局势被打乱。
惹得裴柚难得生气的皱了皱秀眉,抬眼看到西维公主板着脸起身,冷哼一声。
这是......赢了!
本来还不抱希望,还在想裴柚输了该怎么打圆场的承元帝笑的开怀。
“裴丫头真是实心眼儿,玩闹一局而已还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让你们北夷族嚣张,你们眼里最容易对付的女子,你们都不是对手。见龙颜大悦,殿中祁朝臣子笑做一片,让北夷使者的脸白了又红。
裴柚绷紧了小脸,将棋盘上西维乱丢的棋子都收到了棋碗中,才起身回话,“本来不想认真的,但是臣女太无聊了,陛下恕罪。”
原来西维的棋艺这么差......棋品也差,自己就算跟村里人下棋打不赢,也不会因为输了就乱发脾气扔棋子,下次再也不跟西维下棋了。
裴柚气鼓鼓地回到座位上坐下,在国公夫人关切的目光下才抿了抿唇,“爷爷说,扔棋子跟指着人鼻子骂没有区别。”
小姑娘声音乖软,又带着点委屈,“她骂我做什么?”
沈如枝被这一句话逗笑,“不必为身后人的怨怼而难过,因为你走在她们前面。”
裴柚并没有被这句含蓄的话有效安慰到,不开心的小眼神看向对面席位上坐着的西维公主,“早知道我就认真一点,直接结束这一局。”
她本来觉得西维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至少得给人家出手的机会,所以才一直拖着拖着,到最后才无奈发现,西维的棋水平太差,她让无可让了,这才开口提醒。
却被摔了一盘棋,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裴柚心中无不委屈。
殿中的棋盘被整局端下去,岑冉辰在宫人端着棋盘离开时,给了身后侍从一个眼神,那人便躬身退下,去找那被端走的棋盘了。
小师姐与西维公主对局时初露锋芒,莫不是所谋在大祁与北夷之间?北夷一族沉寂了这几年休养生息,确实也到了会反扑的时候。
此次联姻,怕只怕是一个契机。小师姐......要出手了吗?
裴柚感觉到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抬头看才发现是岑丞相,刚想笑一笑算打招呼,就见他目光沉沉,隐约还能看到其中跃跃欲试的兴奋。
裴柚弱弱收回了自己打算伸出去打招呼的手,怎么办,夫子现在看起来好奇怪。就像是张叔终于欣慰地开口夸赞她之前的表情。
但是她只能赢得过西维那个半吊子啊,裴柚欲哭无泪,求求下一次去太学,夫子不要上课搞出什么幺蛾子......
“妹妹也真是的,让着些西维公主才能显得大度。”陈云心轻轻蹙起眉头,一副好姐姐的模样不赞同道。
意识到裴柚不在身边,身边能听到的人也只有自己的母亲与几个坐的近的世家闺秀后,陈云心轻呼一声捂上了嘴巴,“母亲,心儿不是责怪柚儿的意思......”
“只是母亲自小教导女儿做当家主母,一定要胸襟宽广,不能计较一时的得失,女儿这才......”
听她这样说,苌婉哪里还会怪罪,“她哪里受过什么教导,眼皮子还是太浅了,比不得心儿。”
“呦,夫人这意思是说裴小姐输给北夷公主才好的意思吗?”顾尔晚最看不惯望远侯府捧一踩一的样子,听到侯夫人这句话就火上眉梢了。
柚儿下棋赢了北夷公主,连皇上都开怀大笑、拍手称好,怎么这望远侯府的人就不能睁开眼睛来看一看呢?
被一个小辈阴阳怪气,苌婉面上很挂不住,脸色也冷淡下来,“这样的家中事,顾小姐年纪还小,不懂也是正常。”
顾尔晚才不怕她,无差别攻击刚才矫揉造作的陈云心,“还有你,你大度,怎么不上去主动输给那什么西维公主?”
陈云心自诩高贵端庄,哪里与人展开过这样的骂战?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张口反驳,红着眼圈儿道,“顾大人温文尔雅,顾小姐就算缺少父母教养,也不应该出门在外言行粗鄙,给顾大人添麻烦。”
顾尔晚父母早逝,缺少父母教养之语就如同一根刺扎进心里。当年哥哥还没有位列公卿之时,她经常听到有人在背后戳她脊梁骨,说她是有爹生没娘养的野丫头。
如今同样的话,在皇宫中又听到了,顾尔晚控制不住得眼圈一红。
陈云心眸中的挑衅一闪而过,却在下一秒被一杯冷茶兜头淋下来,“啊!”
短促的叫声响起,就被一位婢女捂进了嘴里,“外国使者还看着呢,陈小姐可别闹出声响来。”
殿中各大臣推杯换盏,夫人小姐各自谈论着什么,唯有望远侯府坐在的位置冷冷清清。
钱无忧眉眼似凝结了一层寒霜,将手中的杯盏放在陈云心面前的桌上,语气冰冷,“陈小姐说谁的父母?”
陈云心的头发上还粘着两片茶叶,衣裳洇湿了大片,模样好不狼狈。苌婉见女儿受辱,怒不可遏地准备起身,却被钱无忧一个眼神看的僵在原地。
钱家在文坛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钱无忧又是备受宠爱的家中小辈,侯爷还有意向清流转变,就不能跟钱家交恶......
“放肆!钱小姐这样做,本夫人要与钱夫人说一说了。”略带威胁的话语说出口,苌婉怒目而视。
钱无忧既然敢动手,就没有怕望远侯府的报复。闻言连神色都没有动,置若罔闻得将目光放在坐在首位,还只顾着吃喝的裴柚身上,“侯夫人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都能如此冷漠,但小女的母亲还是慈爱的。”
这话就差直接指着苌婉说她对裴柚不好了,气得苌婉紧紧捏紧手帕,才没有失去贵妇人的矜持。
只能眼看着钱无忧拉着顾尔晚离开,往裴柚的方向去了。
“母亲别生气,”陈云心亲昵地挽住苌婉的手臂,“钱小姐是出了名的文静恭顺,又不了解母亲,估计是听信了什么谣言,才会这样冲撞母亲。”
是啊,钱家这位小姐除了在宴会上能与望远侯夫人遇见,平日里又能有什么交集?肯定是裴柚那个死丫头在背地里编排她,才给人留下了侯府主母不善待亲生女儿的传言。
苌婉眼神中藏着浓浓的厌恶,“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掐死她。”
当寒星落下星星点点的冷光,娇艳的花儿落在夜幕之中,承元帝已经离席,将殿内让给臣子们玩闹,不多时,宴席也就走向了结束。
苌婉回到自己院中,就伸手摔碎了一只杯盏,胸膛剧烈起伏着,“来人,去把飞华院那个逆女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