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器三十五年夏,加勒比海咸风裹挟着铅蒸汽,将蒸汽钟鼓楼的铜铃震得嗡鸣。朱载钧盯着怀表内圈的振动记录仪,蜡纸上的波形如扭曲的蛇,昨夜「急战」频率引发的地脉震颤仍在持续。
「沈器舰队已突破古巴。」谭纶的铁指节压在《飞艇航迹沙图》的血红色区域,三十七艘锡制飞艇模型旁散落着木雕信鸽,「黑十字会在礁群布下「齿轮鲨群」,但我军以鲸骨哨音破其声呐网。」他抽出「工器监密电筒」,筒内铅板刻着模糊的火漆印:「静默者号」已抵近坎昆,请求释放「泛音阵列」。
朱载钧望向窗外蒸腾的热雾,青铜管道正将复合声波送往战场。「传旨:准其释放。」他叩击御案上的青铜律管模型,锁子甲鳞片在蒸汽灯下泛着冷光,「目标:黑十字会机械集群。」
张居正展开《羽人动向密报》,羊皮纸上用焦痕标出黑十字会控制的羽人部族分布:「西部羽人受铅毒蛊惑,持黑十字会火器固守废墟。阿兹特克协防军回报,其战吼与齿轮噪音形成异常共振。」
通讯官撞开风门,信鸽脚环凝结着加勒比海的盐粒:「沈器大人急报!黑十字会将学徒绑至血晶坟场塔顶,以透镜对准地基!」铅板上的鲸脂画模糊难辨,仅能看出齿轮与镣铐的轮廓。
朱载钧起身时,验铅镯刮过《美洲地脉振动图》,在佛罗里达半岛留下一道浅痕。「通知沈器:」他将泛音调节符系上信鸽,符片上的波形已被磨去,「用复合声波震碎透镜,无需保留。」
申时三刻,坎昆废墟上空。三十七艘蒸汽飞艇如铁鸟压境,艇腹「工器维和」的火焰纹章被硝烟染成暗红。沈器握紧传音管,目镜中十二座水晶透镜折射着诡异的光,学徒们的身影在光晕中若隐若现。
「泛音阵列,全开。」沈器的命令混着齿轮转动声,三十六名乐工同时敲响律管。硫磺-橡胶缓冲垫剧烈震颤,某种不可闻的声波撕裂空气——远处的齿轮鲨群突然集体抽搐,机械触须扭曲成废铁。
水晶透镜支架开始崩裂,黑十字会士兵慌忙逃窜,却被西部羽人祭师用骨笛逼回原位。沈器看见一名学徒挣断绳索,铅粉从破碎的防铅饼中扬起,与声波交织成致命的雾。「拉高度!」他嘶吼着,飞艇群在轰鸣中爬升,下方传来羽人战吼与机械碎裂的混响。
酉时初,信鸽带回带血的铅板,仅刻着「透镜毁,学徒陷」,末尾的箭头指向佛罗里达东岸。朱载钧摩挲着铅板边缘的可可脂印记,那是阿兹特克人「死亡通道」的暗号。
「沈器请示追击。」张居正递来新战报,蒸汽福船模型的航线直指黑十字会老巢,「但泛音装置的管道出现异常发热。」
「准。」朱载钧将密诏塞进信鸽嗉囊,绢帛上「护匠灭敌」四字被鲜血浸透,「告诉沈器,地脉监测铜柱显示的隐秘节点,必要时可一并摧毁。」他望向钟鼓楼顶端,黄钟律管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那是铅毒浓度超标的预警。
蒸汽钟敲响戌时,朱载钧的验铅镯灼烫难忍。他知道,当飞艇群以羽人骨笛为引深入敌境时,废墟中散落的羽翎与齿轮碎片,终将被加勒比海的浪潮一并吞没。而那些曾在血晶坟场上空震荡的声波,不是文明的牧歌,而是战争的挽歌——为所有困在铅毒与齿轮中的灵魂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