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接过卷宗,迅速浏览了一遍,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公子高明!如此一来,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掌握下游各县的虚实!这比咱们自己派人偷偷摸摸去查,效率高得多,也安全得多!”
“宋濂不是要来查账吗?”秦珩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就让他查。河工的账目要做得漂漂亮亮,每一笔开销都要有出处。至于这些‘出处’嘛,自然是下游各县‘鼎力支持’的结果。”
许泽云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妙啊!这样一来,宋濂就算把账本翻烂了,也只能看到下游各县对河工的支持,看不到咱们黑石屿的影子!”
“黑石屿那边,也不能停。”秦珩宇看向一直沉默的阿力,“告诉郭松,钱不是问题,我要人,要铁,要船!矿卫的规模,再扩编一倍!新炼出来的兵器,优先装备给他们。”
“还有那些‘石工营’的匠人,让他们加快进度。我需要更多能修筑工事、制造器械、甚至懂得‘奇门遁甲’之术的人才。”秦珩宇加重了语气,“黑石屿,必须是我们最坚固的后盾,最锋利的獠牙。”
阿力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用力点头:“是,公子!黑石屿的兄弟们,随时听候调遣!”
秦珩宇又看向蓝斐:“裴彦在京城虽然失势,但他在江南经营多年,爪牙遍地。靖王府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会善罢甘休。府衙和几个关键河段的防务,绝不能松懈。”
“另外,”他顿了顿,“让郭家商会的人,利用他们的渠道,帮我留意几件事:一是靖王府在江南的其他暗桩和产业;二是裴彦那些残余势力最近的动向;三是,两淮盐场那边,有哪些人手脚不干净,又跟哪些京城大佬有牵扯。”
蓝斐应道:“明白。郭家那边,会全力配合。”
“公子,”李策忽然开口,神色有些郑重,“咱们现在摊子铺得越来越大,人手也越来越多。河工这边,虽然暂时稳住了,但下面那些小吏、工头,人心复杂。长此以往,若不能真正收拢人心,恐怕会生出变故。”
秦珩宇点点头:“你说得对。光靠威逼利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忙碌的府衙景象。
“传我的话下去。”秦珩宇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凡是在河工中尽心尽力、确有功绩的吏员、工头,不论文吏武职,不问出身来历,一律破格提拔重用!”
“对于那些偷奸耍滑、阳奉阴违的,严惩不贷!但要拿出真凭实据,办成铁案!”
“还有,告诉下面的人,我秦珩宇用人,只看能力,不看背景。谁能为我办事,谁能为百姓做事,谁就能在我这里得到应有的回报!”
许泽云和李策精神一振。这番话,无疑是在向整个江南官场和底层社会释放一个强烈的信号:秦珩宇要打破旧有的规则,建立一套属于他自己的用人标准。
“公子,”许泽云有些激动,“如此一来,定能吸引不少有才干却被埋没的人前来投效!”
“不仅如此。”秦珩宇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我还要在河工沿线,设立‘惠民仓’和‘义诊堂’。”
“惠民仓,用查抄贪官污吏所得的部分钱粮,低价售卖给参与河工的民夫家眷,以及受灾的百姓。”
“义诊堂,招募郎中,为工地上受伤的民夫和贫苦百姓免费或低价看病。”
“这些事,都以安抚副使司的名义去做。钱粮不够,就从黑石屿那边调拨,账目上想办法处理干净。”
李策抚掌赞叹:“公子仁心!此举不仅能收拢民心,更能让那些世家大族和地方官吏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为民办事!与他们平日里的盘剥相比,高下立判!”
“人心,才是最稳固的根基。”秦珩宇沉声道,“我要让江南的百姓知道,跟着我秦珩宇,不光能活下去,还能活得更好!”
他顿了顿,看向许泽云和李策:“你们二人,是我在江南最倚重的心腹。河工、地方事务,你们要替我牢牢抓在手里。蓝斐,阿力,你们是我藏在暗处的刀剑。黑石屿、情报网、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是我们的底牌。”
“我们现在,就像是在悬崖边上开垦荒地。”秦珩宇走到那幅疆域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江南这片区域,“脚下是万丈深渊,四周是虎视眈眈的豺狼。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但,”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光芒,“只要我们站稳了脚跟,把这片地开垦出来,种上我们自己的庄稼,将来,未必不能……”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透露出的野心和决心,让许泽云、李策、蓝斐和阿力都心头一震。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假世子”,这个被送来当替死鬼的质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在江南自保,更不是什么所谓的“戴罪立功”。
他要的,是凭自己的力量,在这乱世棋局中,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甚至……是掀翻整个棋盘!
“公子,”李策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我等必誓死追随!”
许泽云、蓝斐、阿力也齐齐躬身:“愿为公子效死!”
秦珩宇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了,”他收敛起外露的情绪,“宋濂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到。咱们得把戏台搭好,准备迎接这位京城来的‘贵客’了。”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宋濂的小旗,轻轻放在了余江府衙的位置上。
“这位宋侍郎,是皇帝递过来的橄榄枝,也是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秦珩宇手指在那小旗上点了点,“用好了,能帮我们挡掉不少来自京城的明枪暗箭。用不好,就是插在我们心口的一把刀。”
“李御史,你之前在京城为官,对这位宋侍郎可有了解?”
李策沉吟片刻:“宋濂此人,为官多年,八面玲珑,极擅揣摩上意。他出身寒微,能爬到户部侍郎的位置,全靠自己钻营。据说他早年确实受过安阳王(某宗室王爷)的提携,但后来似乎又刻意保持距离。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贪财,但贪得很有技巧,从不留下明显的把柄。”
“贪财?”秦珩宇眼睛微微眯起,“这就好办了。”
“只要有弱点,就不怕他不上钩。”他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准备一份厚礼。等宋大人到了,我亲自去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