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上的蝉鸣被一声闷哼打断。
为首的黄脸恶霸捂着肚子在泥地上滚了两圈,嘴角溢出的血珠溅在青石板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他手中那根沾着木屑的枣木棍子早不知飞到了哪里——方才萧凡侧身躲过横扫时,袖口带起的风竟将木棍震得脱了手。
\"杂种!\"恶霸踉跄着爬起,腰间短刀\"噌\"地出鞘。
他身后七八个喽啰也红了眼,操着铁尺、朴刀围上来。
其中个左脸有刀疤的汉子最是狠辣,竟从怀里摸出把淬毒的飞针,指缝间扣着三根就要往萧凡面门甩。
萧凡瞳孔微缩。
方才躲钢针时震伤的内腑还在隐隐作痛,但系统面板上突然跳出的提示让他眼底闪过精光——【检测到目标技能:二流外家横练(残缺)、市井泼皮刀(下品)、淬毒飞针术(下品)】。
下一刻,萧凡的步伐突然变了。
原本平直的腰杆微微下沉,竟是学那刀疤汉方才挥刀时的架势,但胯部转动的角度比对方多了三分,脚步也暗合《紫霞功》的呼吸节奏。
刀疤汉的飞针刚要脱手,就见萧凡的身影像条滑溜的鱼,竟顺着他挥臂的力道贴了上来。
\"咔嚓!\"
刀疤汉的手腕被反扭到背后,飞针\"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萧凡另一只手成掌如刀,砍在他后颈大椎穴上。
刀疤汉两眼一翻,直挺挺栽进路边的菜畦里,压得几株青瓜藤七零八落。
剩下的喽啰这才惊觉不对。
方才还被他们围殴的外乡人,此刻竟像换了个人——踢向左边的飞脚用的是刚才被打翻的麻脸汉子的\"扫堂腿\",但力道重了三成;接右边朴刀的手法分明是那黄脸恶霸的\"缠丝刀\",却在刀柄相交时暗藏内劲,震得对方虎口迸裂。
不过半炷香时间,晒谷场上横七竖八躺了七八具\"尸体\"。
有两个机灵的刚要爬起来跑,被萧凡脚尖点起两块碎石,分别打在他们膝盖弯的\"委中穴\"上,顿时又蜷成虾米。
\"各位爷,这腿可还使得?\"萧凡弯腰捡起那把带血的短刀,刀刃在阳光下晃出冷光。
他声音不大,却像根细针直扎进众喽啰耳膜。
黄脸恶霸浑身筛糠,连滚带爬跪到萧凡脚边:\"大...大爷饶命!
小的们就是混口饭吃,都是王二虎那龟孙逼的!\"
\"王二虎的主子是谁?\"萧凡用刀背挑起他下巴。
\"是...是黑风寨的陈大寨主!\"恶霸喉结上下滚动,\"陈大寨主说牛家村风水好,要收保护费,王二虎那狗东西就带人来逼村民卖地...\"
\"放屁!\"
一声暴喝从巷口传来。
众人转头,就见两个身着粗布短打的汉子大步走来。
前头那个虎背熊腰,浓眉下一双大眼如铜铃;后头稍瘦些的腰间挂着柄铁剑,剑鞘上有道三寸长的缺口,像是被利器劈过。
\"郭大哥!
杨兄弟!\"老妇抱着小姑娘扑过去,\"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刘婶莫怕。\"浓眉汉子拍了拍老妇后背,目光扫过满地喽啰,最后落在萧凡身上,\"这位兄弟,可是替我们牛家村出头了?\"
\"在下萧凡,路过贵村。\"萧凡收了刀,拱了拱手。
他注意到这两人虽然衣着普通,但走路时脚掌落地极轻,腰间铁剑的重量压得腰带下沉两寸——分明是练过外家功夫的好手。
\"在下郭啸天,这是杨铁心兄弟。\"浓眉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方才在村外就听见动静,赶回来瞧瞧。
兄弟这手功夫,当真是了得!\"
杨铁心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飞针。
他用指甲刮了刮针尖,凑到鼻端闻了闻,脸色一沉:\"这是见血封喉的毒针,黑风寨的手段愈发狠了。\"
\"两位可知这黑风寨的底细?\"萧凡问道。
郭啸天搬来条长凳,招呼萧凡坐下:\"说来话长。
半年前有伙强盗占了村后的黑风岭,为首的陈大寨主自称'赛尉迟',专干些劫道绑票的营生。
月初王二虎带人造谣说牛家村'犯了煞',要每家交五两银子请道士做法,不交就烧房子。
刘婶家那小丫头才七岁,被他们推倒在门槛上,额头都磕破了...\"
他说着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咔咔响:\"我和杨兄弟商量着去黑风岭理论,可昨天夜里,杨兄弟的刀被人偷了,我的猎弓也断了弦——想来是他们怕我们闹事,先下了黑手。\"
\"所以今日他们才敢明火执仗?\"萧凡接口道。
杨铁心点头:\"正是。
我二人虽会些把式,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们背后还有...唉。\"他欲言又止,目光扫过缩在篱笆后的村民。
萧凡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几个妇人正偷偷往这边张望,怀里的孩子被吓得直往母亲怀里钻;几个半大的小子攥着弹弓,眼睛亮得像星子——那是被方才的打斗激出了血气。
\"两位若信得过在下,\"萧凡站起身,\"我愿留几日,与两位共抗黑风寨。\"
郭啸天猛地一拍大腿:\"好!
我郭啸天最敬重义的好汉!
杨兄弟,去把我那坛二十年的女儿红搬来,今日咱三人不醉不归!\"
杨铁心笑着摇头,转身往自家走。
路过菜畦时,他弯腰把被刀疤汉压坏的青瓜藤扶起来,又从怀里摸出个粗布包,递给缩在篱笆后的小娃娃:\"这是你李婶蒸的桂花糕,拿去吧。\"
小娃娃怯生生接过去,咬了口,眼睛立刻弯成月牙:\"杨叔叔的桂花糕比糖画还甜!\"
萧凡望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前尘往事。
他本是现代公司的小职员,每日挤地铁看报表,何曾见过这样质朴的侠义?
系统面板上的能量条还在缓慢流逝,但此刻他胸腔里涌着股热流——或许这才是穿越的意义,不是单纯的变强,而是守护。
\"萧兄弟?\"郭啸天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发什么呆呢?
走,去我家!
我那口子李萍最会炖羊肉,保准你吃了还想!\"
萧凡跟着两人往巷子里走。
路过张阿婆家的篱笆时,他瞥见墙根下有株野菊开得正艳,花瓣上还沾着方才打斗时溅的血点。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原着里郭杨两家的惨剧——包惜弱被段天德掳走,李萍流落蒙古,杨铁心含恨而终...
\"萧兄弟可是在想黑风寨?\"杨铁心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放心,我二人虽不才,但牛家村的地,绝不让强盗踩碎半块。\"
\"不止是地。\"萧凡望着前方郭啸天家飘起的炊烟,轻声道,\"有些东西,更值得守护。\"
当晚,三人在郭啸天家的土炕上喝得面红耳赤。
李萍端来的羊肉汤飘着白汽,包惜弱(杨铁心的妻子)送来的腌菜脆生生的,连小娃娃们都挤在门槛外,盯着桌上的糖罐直咽口水。
萧凡摸着微涨的肚子,听郭啸天讲当年在军中的往事,看杨铁心用断剑削着木剑教小娃娃们比划招式,突然觉得这烟火气比任何武功秘籍都珍贵。
系统面板上的能量条不知何时停了流逝,反而微微跳动——或许是吸收了那些喽啰的粗浅内力?
\"萧兄弟,明日我和杨兄弟去黑风岭探探虚实,\"郭啸天拍着萧凡肩膀,\"你内伤未愈,留在村里照看家小如何?\"
萧凡摸了摸胸口——方才运功时,内腑的刺痛果然轻了些。
他点头应下,目光扫过窗外的老槐树。
月光透过枝桠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银。
半夜,萧凡在柴房的草堆上翻了个身。
他听见隔壁郭啸天夫妇的低语,听见杨铁心家传来包惜弱哄孩子的哼唱,听见远处黑风岭方向传来狼嚎。
系统提示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关键剧情节点:牛家村之变(进度0%)。
宿主介入可能改变历史走向,是否开启剧情追踪?】
萧凡闭了闭眼。
他想起下午那个被推倒的小丫头,想起杨铁心补了三次的旧棉袄,想起郭啸天说\"牛家村的娃子,总得有个安稳的童年\"时发亮的眼睛。
\"开启。\"他轻声道。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晃了晃。
不知何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却被一声婴儿的啼哭盖过——是李萍的小儿子醒了。
萧凡摸出怀里的骷髅牌。
牌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他将牌子扣在掌心,感受着上面残留的血气。
三日后的乱葬岗之约,黑风寨的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势力?
郭杨两家的惨剧,真的能因他的到来而改变?
萧凡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将骷髅牌收进怀中。
他突然觉得,这牛家村的晨雾,比任何位面传送门都更让人安心。
\"就暂时留在这里吧。\"他对着破晓的天空呢喃,\"至少,要让这些人,多笑几日。\"
晨雾未散时,萧凡已在郭啸天家的篱笆前蹲下。
他手里攥着半截竹片,正帮李萍修补昨夜被喽啰撞坏的竹篱——竹片边缘刮得掌心发疼,却比前世敲键盘的滋味实在得多。
\"萧大哥,给!\"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踮脚递来个青里透红的桃子,发梢沾着露水,\"我阿爹说这是后山野桃,最甜的!\"
萧凡接过桃子,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定是常帮家里摘菜喂鸡磨出来的。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刚刷新的提示:【村民好感度+5%(当前67%)】,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舍得咬,转手塞进小丫头怀里:\"哥哥不馋,你吃。\"
小丫头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抱着桃子蹦跳着跑远。
篱笆外传来李萍的呼唤:\"阿秀莫乱跑!
当心踩了张婶家的葱!\"
萧凡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刚要扬起,耳尖突然微动。
村东头的石板路上传来脚步声。
不是村民惯常的拖沓步幅,倒像是刻意放轻,却又因鞋底沾泥而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他直起腰,装作整理竹篱,余光瞥见三个青布短打的汉子拐进巷口。
为首那人外罩件灰袍,腰间鼓囊囊的,像是藏着短刀;中间那个左眼皮跳得厉害,总往墙角的狗洞瞄;最后一个更古怪,明明是大夏天,却戴了顶遮眉的斗笠,帽檐压得低低的。
\"张阿婆,今儿的菜可新鲜?\"戴斗笠的突然开口,声音像破风箱拉过砂纸。
蹲在菜摊前的老妇手一抖,筐里的青菜\"哗啦啦\"掉了一地。
她慌忙弯腰去捡,却不敢抬头:\"新...新鲜,大兄弟要称二斤?\"
\"不买。\"斗笠男抬脚碾碎棵嫩菜心,\"问个路。黑风岭怎么走?\"
老妇的手指抠进泥里:\"往村后走,过了独木桥...往左。\"
\"谢了。\"三人转身要走,中间那个左眼皮跳的突然顿住,目光扫过萧凡。
萧凡正弯腰拾地上的竹片,脊背微微佝偻,活像个帮工的庄稼汉。
可当那人的视线扫过他后颈时,他分明感觉到对方瞳孔缩了缩——那是习武之人特有的警惕,在确认目标是否有威胁。
\"走。\"为首的灰袍男扯了扯同伴的衣袖。
三人加快脚步,往村西头的晒谷场去了。
萧凡将竹片往篱笆上一插,拍了拍手上的泥:\"李嫂,我去溪边洗把脸,顺道给阿黄带碗水。\"
李萍在灶房应了声:\"成,缸里有新腌的酸黄瓜,回来吃两根!\"
萧凡绕到屋后的猪圈旁,抄起个破陶碗,却没往溪边去。
他贴着墙根疾走,在巷口的老榆树下顿住——那三人正站在晒谷场中央,看似在看墙上的\"招租\"告示,实则中间那人的手指正快速敲击大腿,是江湖上\"问讯码\"的节奏:三长两短,再两长,分明在传递\"目标已到,无强援\"的信息。
\"黑风寨的探子?\"萧凡摸了摸怀里的骷髅牌,牌面微微发烫。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下品),来源:灰袍男腰间铁盒】。
他眯起眼,这才注意到灰袍男鼓囊的腰间,那铁盒边缘露出半截红绳——和昨日被他打晕的刀疤汉颈间的红绳一模一样。
三人气势一敛,转身往村外走。
萧凡将陶碗往草垛后一扔,猫腰钻进巷口的柴堆。
晨雾未散,他的青布短衫与柴堆的颜色混作一团,只露出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三人的背影。
那三人过了独木桥,脚步越来越快,渐渐没入山雾里。
萧凡从柴堆后起身,鞋底沾着半片枯树叶,却走得比猫还轻。
他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喉结动了动——黑风寨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那铁盒里的能量,和系统提示的\"关键剧情节点\"又有何关联?
山风卷着晨雾扑来,萧凡紧了紧衣襟,加快脚步。
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与三人的脚印在泥地上交叠,像根无形的线,往黑风岭的方向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