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强人听后,如同见了活阎王一般,全都摇起橹来,如箭般消失在芦苇荡里。
飞飞抱臂,居高临下看着白彬彬,鄙夷说:“你是灯草做的吗?这么不经打!我才只用了六成功力。拿出你从前的狠劲来,痛痛快快打一场。我还没过瘾哩!”
白彬彬突然双膝一软,如插烛般拼命磕头,痛哭流涕:“飞飞!大哥知道错了,你看在爹的面上,饶了我吧。我若死了,爹爹他也活不下去。”
飞飞始料未及,难以置信看着他,不怒反笑:“呸,我爹怎么生出你这种软骨头?做你的弟弟,真丢脸!”
忽然面色一凛,目露凶光,看着宋继儒,冷冷说:“靖哥哥,我来教教你,什么叫除恶务尽!”
话音未落,他突然暴起,身子凌空腾飞,于空中踢出连环飞腿,把白彬彬重重踹飞一丈多远。白彬彬挣扎想起身,飞飞已至眼前,一脚踢翻他,将他双手反锁于背后,双腿猛地跪压在他身上。随着清脆的肋骨断裂之声,白彬彬口吐鲜血,嘶声怪叫。白飞飞动作瞬息万变,使出大力金刚指,捏碎他全身关节。
船上的吃瓜群众眼睁睁看着兄弟阋墙,听着一连串爆竹声响,看见巨塔一样的悍匪软绵绵躺倒在地,个个吓得冷汗淋漓,只盼这场噩梦快些结束。
宋继儒看着凶狠近癫狂的白飞飞,心疼抱住他,柔声说:“飞飞,好飞飞,过去了,都过去了。你和雪儿已长大,他再不能伤害你们,再不能伤害任何人。他是个废人,暂且饶他性命,我有许多话要问他。”
白飞飞突然泪流满面,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尽情发泄多年的委屈:“靖哥哥,我还在娘亲肚子里时,他就想害我。我一生下来,他就追杀我。娘亲为保护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白时雨是个糊涂蛋,一味护短偏袒他,我不要这样的爹……”
宋继儒轻抚他的头,说:“好,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后,你和你娘都跟我回长安去,我们再也不分开。”
白飞飞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露出灿烂笑容,说:“我早想去长安找你们,看看大唐国都是什么模样。偏偏娘亲不许,怕我给你们惹麻烦。这下好了,她再没借口留下来陪我爹。”
宋继儒抬手擦去飞飞的泪水,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他放下心头大石,和白飞飞一起把白彬彬抬进小客房看守,自己来到甲板,将战场审视一遍。
天边泛起鱼肚白,一溜眼看去,众人都挂了彩,满目凄凉。张长弓的脸颊上红红的手指印清晰可见,眼睛肿成一线天。他将衣袍脱到腰部,光着粗胳膊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其右肩又青又肿,右腿骨完全扭曲,再不及时医治,就残废了。李福的额头上缚着白手帕,渗出血迹,晕头晕脑背靠张长弓,眼神涣散,嘴巴喃喃自语,不知所谓。王乙与其说是打晕的,倒不如说是吓昏的。他毫发未损,看见宋继儒,忙屁颠屁颠奉上白练蛇。
宋继儒身上都是细微伤口,此刻放松下来,才感到疼痛无比。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张长弓身旁,只得拜托王乙爬桅杆打探四围情况。王乙登上桅杆,极目远眺,春水空自流,不知身处何方。只见不远处驶来一艘帆船,忙大声呼喊。
半个时辰后,一艘五彩巨船迎着朝霞快速驶来。须臾,伫立在船头的人影便隐约可见了。众人也来了精神,欢呼雀跃向来船呼救。却见白飞飞急匆匆跑来,耳朵里塞着布条,二话不说就拿碎布条堵住宋继儒耳朵。张长弓立即醒悟,慌忙用手堵耳,却晚了一步。鼓满风的巨船重重撞在夜航船上,发出震耳欲聋巨响。船上众人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晴空里突然响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如同惊雷在耳旁炸响,张长弓脑袋嗡嗡晕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甲板上,四周都是横七竖八、不知生死的旅客。正欲起身,听见宋继儒清朗之声:“上人慈悲为怀,放过这一船无辜吧!他们都是家中顶梁柱,顶梁柱没了,家就散了。”
那人哈哈大笑,底气充足,声如驴鸣:“好得很,不愧是你爹的好大儿!飞飞娘想你了,你去见她一面,我放他们一条生路!”
“一言为定!”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决不食言!”
宋继儒穿过晕死人群,大步流星向跳板走去,却突然迈不动脚。低头一看,是张长弓伸出手指钩住他的裤脚,遂低声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继续前行。
上人大声吩咐:“我们的行踪很快就会泄露,挂上信旗,通知弟兄们立即转移。”
盗贼齐声答应,动作井然有序。
脚步忙乱,张长弓暗自庆幸逃过一劫,耳畔突然传来白飞飞的声音:“把这个瘸子也抬走。”
张长弓紧闭双眼,吓得不敢喘气。
“飞飞,他行动不便,带着是个累赘,何必自寻烦恼,且饶过他吧!”
“靖哥哥,瘸子早醒啦,躺在地上装死,不知偷听了多少。不让带走的话,我只好灭口。”
张长弓吓得立即坐起身,说:“我愿意永远跟着宋继儒,不离不弃,此生不渝。而且绝不敢再偷听!”
他不待旁人动手,举起手掌重重拍在自己脑门上。在晕过去前,听见白飞飞哈哈大笑,说:“有趣,有趣。把他的两根拐棍一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