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眠教的事处理妥当,白安年便准备好随同小姑姑和苏真真去往三仙山。
小姑姑也留下了一些丹药,多是些疗伤治病的。
在他还没拿定主意是带走黑火烛台,还是留在族里,小姑姑替他做了决断。
“家中有老祖坐镇,如果老祖都不能应对,纵然留下黑火烛台也无大用。”
“而且动用时出现差错,反倒会伤及自身。”
“万一被外人知晓,还可能引起心怀叵测的觊觎。”
他觉得小姑姑的话很有道理,便决定将黑火烛台带走。
当然,他只是一介“凡人”,带着个魂器在身上更是不妥,便交由小姑姑保管。
鉴于最近一段时间,白家频频发生波折,三人的离开没有大张旗鼓,只有几人在门前送别。
“我的儿,要保重身体,到了三仙山,记得经常写信回来!”
“哭什么哭,有青禾的照顾,能有什么事!”
纵然只是最近刚认识的父母,可看到两人一个抹眼泪,一个眼眶发红,白安年心里也免不了感伤和不舍。
“走了,走了。”
苏真真肩上扛着一个比她还高的烤熟大牛腿,出声催促,还不忘转脖子啃上一大口。
等出了城,白安年忽然想到一事:“小姑姑,我们就走着去三仙山吗?”
没记错的话,三仙山离松阳县可是足有两千八百里。
“难道你会飞?”苏真真呵呵一笑。
“我的意思是,可以坐马车,或者是骑马。”白安年挠了下头。
白青禾柔声道:“长途跋涉也能锻炼体魄,是修行,放心,我有丹药可以帮你调理身体,不会让你很疲惫。”
苏真真把牛腿骨敲碎,簌簌的吸干净了里面的髓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仆从,那我便教教你好了,修道界有一种很有趣的说法,名为灯笼说!”
灯笼?白安年第一次听闻。
“修道人就如同一盏灯笼。”
“体魄就是灯罩。”
“命魂是里面的烛。”
“道胎是火!”
“烛壮则火烈。”
“但罩子太小了,就会被烛火炙烤甚至引燃,下场就是身死道消。”
“所以,修道之人不能只顾着强大命魂,苦修道胎,体魄对于修道之人是非常重要的,决不能忽视!”
得到了这教诲,白安年也就不再说什么。
他本身也不是娇生惯养的性子。
苏真真在前面蹦蹦跳跳,不时的在路边摘花掐草,或是爬上树拣些野果子塞嘴里,酸涩的龇牙咧嘴。
又因为身段面相稚嫩,在白安年看来就是一个出来春游的初中学生,还是班级里最淘气的那种。
他随同在小姑姑身旁,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
微风习习,嗅着小姑姑身上自然散落的药香气,浑身都说不出的舒畅,大有一种天高任鸟飞的快感。
三仙山在松阳县西南方向,三人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前行,翻山跨河,倒也不用担心遇到野兽或是贼匪。
“苏真真肯定还十分希望能跳出几个拦路的小毛贼给她玩。”白安年心里猜想。
又穿过一片林子,面前又是一座荒山,走在前面的苏真真突然调转了方向,朝着西面走了,似乎要绕过去。
“怎么不翻过去?”白安年小声的询问小姑姑。
这半日来,三人走了四百多里路,已经翻了两座山头了。
耳聪目明的苏真真显然听见了,回头轻哼了一声:
“你要翻过这座山继续往前走?就怕你没那个胆量!”
“师姐是对的,翻过这座山,前面就是一处禁地,决不能轻易靠近,更不能涉足进入,十分的危险。”白青禾耐心的解释起来。
在大康国境内,有着诸多禁地,也就是非常危险的地方。
“前面的这处禁地是一片古老的战场,也许是几万年前发生过一场成百上千的修道者间的厮杀。”
“时至今日,里面依旧暗藏着许多危险。”
“看来你对这片禁地很好奇。”
苏真真说完,率先往山上爬去。
“那好,我们爬上这座山头就能看到了,不过,只可以远远的看一看哦,可不许靠近。”
白安年急忙紧随其后。
“师姐,明明是你想看吧。”白青禾失笑摇头,也跟了上去。
当站在了山头最高处,白安年亲眼见到了禁地。
禁地就位于山坳之中,四面被高矮不同的山坡围在当中,面积足有松阳县县城那般大小。
只是,山坳中飘着一些雾气,遮挡住了视线,让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我们可以再往前面走近一点,就一点点。”
不顾白青禾的提醒,兴奋贪玩的苏真真几个跳跃,就下到了半山腰。
在离谷底还有一里地左右的地方停下了。
白安年小心翼翼的尾随跟上。
“原来,雾气是从地底蒸腾上来的!”
离的近了,他才发现,那漂浮的雾气是从山谷里出来的,使得整个山谷都白雾弥漫,若隐若现。
偶尔有风掠过,吹散了些许雾气,谷底的景象才显露出来一些。
不可思议的是,那山谷里面竟然看不到一株杂草。
大地尽是灰黑色和浅淡的红褐色,十分荒凉。
还遍布着一条条巨大的沟壑和裂痕,像是大地留下的巨大伤疤。
雾气正是从裂痕里喷涌出来。
“那是……一柄刀?”
白安年突然瞥见在白雾的深处有着一把刀斜插在地面上,只是那刀的巨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站在半山腰上,几乎可以平视刀把!
怕是有三十丈之长!
那夜见到的巡察使背的一丈长银枪在这把参天大刀前,就是一根牙签!
“这是人用的吗?”
他无法想象,什么人才能拿起这样一把刀,一刀斩下,又该是怎样的劈山断河的惊天气势!
除了那最醒目的大刀,依稀看到还有一些看不出名堂的残损之物。
似有断了轱辘的马车。
倾倒在地的石墙。
飘扬的破损旗帜。
偶尔还会有一道道霞光在雾气里一闪而逝……
诡谲,莫测。
白安年真切的感觉到了禁地隐藏的凶险。
“是不是很有趣?”
苏真真擦了擦拳头。
“以我的实力,只要小心些,还是能在这处禁地的外围逛一逛的,只要不深入不会有生命之危。”
“唉,但就算有遗留的宝贝,也早就被人捡光了。”
“师姐,我们走吧,天色不早了。”白青禾出声催促。
“好吧,好吧。”
就在三人刚转身要原路折返回去。
突然,不远处的禁地边缘传出一声战马的嘶吼,大地都为之震颤。
随着一团雾气震荡波动,竟有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那人看起来颇为狼狈,身上的衣衫都破了,肩膀和袖口的地方被烧黑一片。
“孽畜!小爷不就是碰了一下你主子的战盔吗?”
“死了不知道几万年了,竟然还有一缕残魂守护!”
“就算有上古神兽血脉,也不应该会吐火打雷,太过分了……”
那人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着,直到察觉到不远的地方站着三个人,呆在了那里。
只是停顿了一霎那,那人就脸上挂满了笑容,快步走来,同时抱拳施礼。
“在下镇江府栖霞县周衡,见过三位道友,有礼了。”
苏真真瞧了几眼,才开口:“栖霞县,周家,我记得,镇江府府主出身就是……”
“啊,道友所言没错,正是如此,算起辈分,府主是本人祖爷爷一辈,在下只是周家旁支……”周衡笑意盈盈。
白安年当然知道镇江府府主名讳,但具体出身却不清楚。
原来是栖霞县周家的人,倒是这个周家略有听闻,是真正的豪门大族。
不止是在镇江府,在整个庆州也是顶尖的世家。
苏真真不甚在意的点了下头:“原来是府主家族出身的道友,我们是三仙山弟子,路过这里,随便看看,你走你的路好了。”
“这怎可!”
周衡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观三位都是人中龙凤,大道天资超凡,气运隆盛之人,既然在此遇见便是缘分,周某十分愿意和三位结个善缘!”
说话的同时,伸手在怀里掏了掏,取出来了四五样东西用衣襟兜着。
“这都是我在禁地外围寻得的一些东西,都不是什么珍稀之物。”
“若三位不嫌弃,看中哪个便拿走好了,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否则,我会很生气!”
这是什么情况?白安年愣了愣,有点糊涂了。
还没有离开松阳县时,小姑姑就常常和他提到修道界的凶险,尔虞我诈,腥风血雨,需要一万个小心,不可轻信任何人。
他也深以为然。
可是,遇到的第一个修道之人怎么就是个热情的散财童子?
“此话当真?”苏真真眸子一亮,露出了甜甜的酒窝。
周衡爽朗一笑:“那是当然。”
苏真真也是真不客气,凑过去挑拣起来。
先将一个生锈的残片塞到了自己的腰袋里,还不忘给白青禾也选了一颗灰色珠子。
“就这两个吧,对我二人还有些用处,其余的你自己留着好了,你这人,还真是不错,嘻嘻。”
“不给那位道友挑一件吗?”周衡看了一眼白安年。
“他呀,还算不上道友,尚未凝结道胎。”苏真真浑不在意道。
“哦?是在下眼拙了。”周衡又多瞧了两眼才收回了目光。
十分友善热情的告了别,周衡才不急不缓的甩着破烂的衣袖朝着山的另一边去了。
越走越快。
“小姑姑,他……”白安年不得其解。
白青禾不以为意的解释了一句:“不过是担心被杀人夺宝罢了,先自报家门,让我们心有顾虑,又主动舍财,倒是机敏得很。”
“我猜他,修的一定是气运道,否则凭他第二步的司南,怎么敢到禁地里面。”
苏真真将灰色珠子捏在手里,用一只眼睛对准了太阳看了又看。
“还真是一颗碧玉藕的莲子,至少值六枚大康金钱,是炼丹的好东西。”
在白安年默默在一旁回顾刚刚发生的事时。
苏真真将灰色珠子塞到了白青禾的手里,眼神幽幽的哼了一声。
“我感觉到了,你刚刚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