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闻声一顿,讶异道:“小姐,你还真要回去啊?”
黄婉贞侧头看她,“不然呢?你还以为我说笑呐?”
“我原来想的挺好,左不过就是忍气吞声些,没想到郑家从上到下这么不好伺候,二姑奶奶没出嫁,也就算了,那大姑奶奶成天在府上待着,还总看我不顺眼。”
“一个婆婆就够我受的了,她简直是比婆婆还厉害。”
秀兰:“我还以为你是故意那么说的呢,明天是初三,送祖的日子,郑家是大家族,肯定办的大,太太不会有时间去送你,她就是那么一说,想让你服软呢。”
黄婉贞:“我呸!郑榆美今儿个都能回娘家,我为什么不能回?”
秀兰:“初二本来就是回娘家的日子,但一般嫡长媳都会留在婆家,招呼回来的姑奶奶,等到初四有时间了,再回娘家。”
“姑爷是独苗,你留在这儿招待她正常,我以为你知道这些,就没跟你说。”
黄婉贞回忆了一番,想到那个模模糊糊的梦,好像确实是这样。
看来以后要多回忆几遍,加强下记忆才好,不然容易出错。
“小姐,咱们怎么办啊?”秀兰见小姐不说话,心里急的很,刚才小姐话赶话,对郑太太说了那老多不恭敬的话,这要真被退回去,家里的太太不得骂死她啊。
黄婉贞回过神来,快速的摆摆手,“现办,收拾东西吧,随时准备着拎包走人。”
黄婉贞都在想着,和离后,是不是要淘个孩子放在身下,做实自己离婚有孩子的事实,到时候在外行走办事,要比单身女子安全方便的多。
郑榆桑回来了,见俩主仆在忙活,失落的摆了摆手,“别忙活了,没成功。”
“不过你还挺勇敢的,我都不敢这么跟他们犟。”
黄婉贞把衣服扔床上,转动轮椅,来到他面前,“咋没成功啊?你妈都说那话了。”
郑榆桑有气无力的看她一眼,“你太天真了,别看我妈整天咋咋呼呼,显得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大事还是我爸说了算,不然你也进不了门啊。”
“你别在我妈身上下功夫了,下次你呛我爸,让我爸答应送你回去,那样才管用。”
黄婉贞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你咋不呛你爸?你爸又没骂我,我为啥呛他?”
郑榆桑深深叹了口气,手拄着桌子坐在了凳子上,“我不敢呛他,他捏住了我的命脉。”
黄婉贞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的道:“是不是留学的事?”
郑榆桑侧头瞥她一眼,“你听到啦?!”
“我爸答应我,只要娶你进门,就同意我去国外念书。”
黄婉贞想怼他句,没出息。后又想到,两人不熟,万一他炸了毛,平白给自己找事,最终还是把不好听的话,咽了下去。
“我出来后,你们怎么商量的?”
郑榆桑烦躁的搓了搓头发,“我爸说,你也是家里娇养大的姑娘,一时嫁了人,不太适应也能理解,让我妈好好教教你,时间长了,你就会‘为人媳’了。”
黄婉贞追问,“没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娘家吗?”
郑榆桑好笑的看她一眼,“怎么可能?你那么怼我妈,她不要面子的啊?黄大小姐,正式通知你,你被禁足了,为期一个月。”
黄婉贞傻眼,“啊?那我去沈家上课的事?”
郑榆桑站起身,往里走,“解禁后再说吧。”
“那个小丫头,你别收拾了,回自己的屋待着。”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秀兰说的。
秀兰站在柜门前,看向黄婉贞。
黄婉贞冲她点点头,“这段时间,你也够累的,回去补补觉。”
秀兰走后,郑榆桑又道:“我总睡地上,也不是个事啊,你这榻能不能换个大点的啊。”
黄婉贞两手一摊,光棍道:“我没钱,你想换,就自己换吧,我无所谓。”
郑榆桑不舒服的皱起了眉,他从前都是甩手掌柜,从没为衣食住行操心过,这结个假婚,倒惹上一身事,烦死了!
可和离还要靠黄婉贞去前头冲锋陷阵,这时候也不好得罪她,只得忍下心中的不快,大步往外走去。
不多会儿,就命人搬回来一张长榻。
黄婉贞见了,忙道:“等一下,我这个不能扔,这是我陪嫁,麻烦帮我送去西屋。”
虽然是旧的,但也是黄花梨的家具啊,多少值俩钱,哪能说扔就扔了。
郑榆桑躺在长木榻上抱怨:“人家冬天都是睡炕,偏偏你家整个千工床。”
“为了你那千工床,把我的大炕都拆了,不然咱俩一人睡一头,又大,又暖和,多好。”
黄婉贞拍拍千工床,骄傲道:“你懂什么,这是黄花梨的,我叔外公,送给我娘的,全家独一份。”
郑榆桑:“哦?你叔外公也太小气了吧,就送一份。”
黄婉贞:“我叔外公在徽省做过卫千总,久不能回京侍奉父母,心中愧疚,常命人往京中送东西,每人都有,就是不一样罢了。”
郑榆桑:“呦!你外家是武官啊。”
黄婉贞点头,“嗯,现在也没落了,只剩大舅在衙门里当典吏,祖上的蒙阴,会比划两下,也识些字。”
“不过我家和大舅家不来往,只跟二舅家来往,二舅是白身,平日做点小生意。”
郑榆桑叹口气,“我家也算没落了,虽然父亲在内务部上班,却只是个小参事,这把年纪了,也没上升的可能了。”
“都说这新社会好,我却没看出好在哪里。”
黄婉贞:“那你爸该对你寄予厚望啊,怎么不给你找个官家小姐。”
郑榆桑抬手冲她摆了摆,“现在的官家小姐,可跟老辈子不一样了。”
“她们吃的是洋面包,穿的是洋装,怎么可能看上我家这种旧式家庭。”
黄婉贞想到他以后的伴侣林清柔,开口道:“你努力啊!现在留洋生可是很抢手的,说不定将来,还真有官家小姐看上你了呢。”
郑榆桑嗤笑,“就是看上了我,也受不了我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