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歇了那心思,八大胡同,哪里是好人家的姑娘能去的?”黄董氏反过来要捂黄婉贞的嘴。
黄婉贞快速往后退了一步,“行,都听娘的。”
“该死的阿祥,没想到叫咱们看走了眼。”黄董氏恨恨的咒骂道,“做了这样恶事,以后是要遭报应的。”
黄婉贞认同的点点头,“嗯,娘说的对,为免姐姐受他牵连,我想着趁姐姐生产,把姐姐接回您身边,跟他分开,等过了月子,就让姐姐跟他离婚。”
“和离?那不成”黄董氏是旧思想,深知和离的女人,下场会很惨,“丢死人了,到时候我和你姐姐还怎么出门?就是你在婆家,也会受她名声所累。”
“我不怕。”黄婉贞言之凿凿道,“现在新派人都是登报离婚,离婚并不是什么丑事了。娘,你想啊,阿祥一个乡下来的,在城里并无根基,就算我姐跟他离婚了,他也不敢报复咱家。”
“不成的。”黄董氏再次否决,“你姐不会同意。”
黄婉贞:“……”
到底是黄婉淑不同意,还是你不同意?
很快,黄婉贞就没心思去管黄婉淑了。
星期天,一个光着膀子的壮硕男人,顶着一身的红疙瘩到了吉祥堂门口,大声嚷嚷,“这家店布料有问题,我穿了他们家的衣服,全身起疹子,大家快来看啊!”
一个戴着瓜皮帽,留着八字胡,穿着长袍马褂的中年男子率先响应,“对!吉祥堂的布料有问题,我曾经也买过一身,穿了就起红疙瘩,花了好几块大洋才看好。”
“这位壮士要是不来找,我还想不到是吉祥堂的问题,白瞎了那么多钱买的衣服。”
很快吉祥堂门口,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大家纷纷议论开来。
黄婉贞被小石头拽着从芙蓉居,匆匆赶来,正好听到中年男子的话。
见人越聚越多,黄婉贞当机立断跑去了后门,从后门进了铺子,黄婉贞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喂?我是宋文茵的同学,找她有些事,能帮我叫一下吗?”
宋家仆人,一听是小姐的同学,立马说了句,“您稍等。”
不一会儿,听筒中传出宋文茵的声音,“喂?谁啊?”
“文茵,是我,黄婉贞。”黄婉贞不复刚刚淡定,声音焦急道,“有人来吉祥堂闹事,你可得帮帮我。”
“吉祥堂?谁那么不长眼啊?婉贞你别着急,我这就给我堂哥打电话。你离那不长眼的远点,别让他伤了你。”宋文茵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匆匆挂了电话。
黄婉贞一看就知道闹事之人还有同伙,自己这边多是女人,不得不谨慎一些。
黄婉贞担心宋文茵那边成不了事,想起褚延之来。
虽然跟他不是很熟,但之前他上黄府出诊,可是给过黄婉贞电话的,还说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黄婉贞掏出兜里的小本本,刚找到号码,那光膀子男人一把推开小石头的身子,闯了进来,“我要见你们老板,今天必须赔钱,不赔钱,我就把你们店砸了。”
黄婉贞稳住心神,头也不抬,快速摇着号码。
“哐当——”吉祥堂正中的货架,被男人狠狠推倒,“叫你们老板出来,赔钱!”
黄婉贞胸腔里的心脏,快速的跳了起来,等电话接通,她第一时间喊道,“喂?是褚医生吗?”
“您要找少爷吗?他今日一早去上班了。”年轻男子的声音,慢悠悠的传入黄婉贞耳中,这一刻,黄婉贞觉得心脏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了,她什么话都没说,快速挂了电话,给沈君宴办公室打去。
“你个臭娘们,在干什么?”光膀子男人,听到黄婉贞说话的声音,转头看到她在打电话,大步朝她走来。
黄婉贞快速摇出号码,把话筒和听筒放到桌上,弯腰去搬身侧的凳子。
“啊——”男子整个身子被一个人影踹翻。
黄婉贞满脸惊讶的抬头看去,一向少言寡语的宋林正屈膝握拳站在她前面。
宋英和宋安也从后门走了过来。
“管事,你没事吧?”宋英坚毅的目光,在黄婉贞身上停留片刻,舒了口气。
下一秒,四十多的宋英双脚呈四十五度角,前后站立,前手伸出半握拳,后手护于胸前。
黄婉贞再看看宋安,一模一样动作。
一股喜意,轰然在黄婉贞心底绽放,她忍着激动,重新拿起电话,听筒里传出,“有人吗?在吗?”
黄婉贞忙不迭答道,“在,我是黄婉贞,沈医生,实在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
黄婉贞三言两语,把事情迅速叙述了一遍。
“能不能帮我去找下褚医生,让警察厅的人来一趟吉祥堂?”
沈君宴立马答应下来,“你先找地方躲起来,东西先别管了,最重要的是人,我这就去找延之。”
挂了电话,黄婉贞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她也不上前,只在宋家三人身后叫嚷,“宋姐,尽管打,打坏了算我的。”
又朝着外面喊,“大家别信他,我已经报警了,我们吉祥堂出品保质保量,男士衣服,只卖西装,最便宜的西装,也要十二块大洋一套,这男的一看就是干体力活的,哪里有钱在我们铺子里买西装?!”
“定是我们铺子招了谁的眼,想占我们便宜。”
“我看是瞎了他的眼!我们老板可是有官家背景的!剔到铁板,算他倒霉!这件事我们吉祥堂会追究到底,有钱赔钱,没钱赔命!”
最后一句,是黄婉贞走到宋英跟前,盯着想起身,又被宋林补了几脚的壮硕男子说的。
现下已然立冬,时髦的人,已经穿上了羊毛衫,大部分平常人,也穿上了夹袄,躺在地上,光着膀子的男人竟出了汗,
“祝掌柜!救我!”
留着八字须,戴着瓜皮帽,穿着长袍马褂的瘦削男子连忙走进铺子,指着黄婉贞骂道,“你一介女流,整日在外和男子厮混,真不要脸。”
黄婉贞见四周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大步走到瘦削男子跟前,指着他鼻子骂道,“哪里来的老狗,竟会冲着人吠,民国哪条法律规定,不准女人出来做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