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何雨水猛地抬起头,失声叫道,“您给我们写信寄钱了?可我们从来没收到过啊!一封信,一分钱都没有收到过!”
“怎么可能?”何大清也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我每个月都寄!雷打不动!收款人写的都是你的名字,雨水!地址就是咱们南锣鼓巷那个院子!邮局的人还跟我说汇款都被按时领走!我还纳闷呢,钱收了,怎么信一封不回?我还以为……我以为你们是恨死我,连声爹都不愿意叫,铁了心不理我!”
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何雨柱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
上辈子他浑浑噩噩,被易中海哄骗,对这件事稀里糊涂,但这辈子不同!
他清楚地记得妹妹小时候如何缩在墙角躲避饥饿,记得自己为几片烂菜叶跟野狗抢食的日子!那些刻骨铭心的苦难,难道都是拜某人所赐?!
“爸,我们从来,从来没有收到过您的一分钱,一封信!”何雨水哭着说,字字泣血,“是一大爷……院里的一大爷易中海!他跟我们说,您在保定早就娶新媳妇,生了娃,过上好日子了,早就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不要我们了!我们……我们除了信他,还能信谁……”
“易!中!海?!”何大清脸色大变,像是被人迎面打一闷棍,眼前发黑,他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是他?!是他告诉你们我不要你们了?!这个老王八蛋!”他后面的脏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看到儿女,又硬生生咽回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布满血丝的双眼,
“我寄的信!我寄的钱!肯定是……肯定是被院里的人给截下来了!是谁?!是谁这么丧良心啊!”
他像一头困兽,在原地焦躁地打转,满腔的怒火、多年的委屈和误解交织在一起,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难怪……难怪啊……”
“那您……那您为什么不亲自回来看看呢?”何雨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和埋怨,这个问题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
何大清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瞬间红透,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我寄了那么多信,那么多钱,全都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我……我当时也是要强,觉得你们是真的恨我入骨,连我的钱都不屑要,只是让别人代领了……我……我哪还有脸回来啊?我怕……我怕看到你们那怨恨的眼神,我受不了……”他脸上露出深深的痛苦和懊悔,“而且那时候……唉,也是爸没本事,被那个女人绊住脚,加上来回一趟也不容易……”
“爸!我们怎么会恨您呢?我们以为是您不要我们啊!”何雨水再也控制不住,扑上前紧紧抱住何大清粗壮的胳膊,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哭出来,“我们好想您……真的好想您……”
何大清愣住,任由女儿抱着自己哭泣,感受着女儿滚烫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袖,浑浊的老泪也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
他颤抖着手,笨拙地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又看向一旁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眼中仿佛有风暴在酝酿的儿子,声音嘶哑得厉害:“是爸对不住你们……是爸……糊涂啊……”
突然,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抹把脸,眼神里爆发出一种急切的光芒:“等等!你们等等!我有证据!我……我去拿东西给你们看!你们等着!”
说完,何大清几乎是踉跄着转身,脚步急促地冲出包间。
没过一会儿,何大清回来,脚步比去时更快,甚至带着点小跑,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深蓝色土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那布料已经褪色发白,边角磨损得厉害,一看就是珍藏了许多年的物件。
他走到桌边,将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空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仿佛里面是他的全部身家性命。
兄妹俩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那包裹上,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何大清深吸一口气,手指甚至有些颤抖,他一层、一层地解开包裹的布结。随着最后一层布被揭开,露出来的东西让何雨水忍不住“啊”地低呼了一声,捂住嘴巴。
那不是什么金银细软,而是一沓沓、厚厚实实的纸片!绝大多数是邮局汇款的凭证收据,还有一些是信件挂号的回执存根。
纸张因为年代久远而泛黄、发脆,散发着一股陈旧纸张特有的霉味,上面用钢笔或圆珠笔填写的字迹,有的还算清晰,有的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每一张,都被精心保存着,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摞起来足有半尺高!
这沉甸甸的一摞,仿佛承载着十几年的光阴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都……都在这儿了。”何大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和颤抖,他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脆弱的票根,像是在抚摸失而复得的珍宝,“从我走的那一年,五零年冬天开始,一个月都没落下过!这是汇款单,还有……还有写信的回执存根,我都留着呢!”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汇款单,因为紧张,手指都在抖,小心翼翼地递到何雨水面前。“你看这张,闺女,看清楚!五一年一月!我刚到保定安顿下来没多久,身上还没几个钱,就托人找到邮局,给家里汇十五块钱!收款人,写的是你的名字,何雨水!地址,就是咱们南锣鼓巷那个院儿!你看!”
何雨水颤抖着手接过那张薄薄却重如千斤的凭证,上面的日期、金额、收款人姓名和地址都清晰地印在泛黄的纸上。
十五块钱!在五一年,那可是一笔巨款!足够他们兄妹俩吃饱穿暖好一阵子!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眼前一阵阵发黑。
“还有这个,”何大清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又急切地抽出一张,“五二年三月,二十块!那时候我跟着的那个老板,活儿稍微稳定点,我就多寄点!你看这字,何雨水收!清清楚楚!”
一张又一张的汇款单,一张又一张的挂号信回执,被何大清颤抖着手翻出来,堆叠在桌面上,像是一座无声的控诉山!
每一张都记录着一个父亲对远方儿女的牵挂,每一张都诉说着一个被精心隐藏十几年的、肮脏不堪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