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婉娘言及,你们本欲一同回来,只是圣上临时宣召,这才来迟了。莫不是朝中又有变故发生?”
宋怀谦微微停顿,脸上闪过一抹思索之色,转瞬便舒展开眉头,和声回应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圣上召集我等商议的,是数年前的一桩旧事。此事因牵涉到那位,故而极为棘手。诸多背后隐情,至今都未曾完全公之于众。这几年来,一直有人在暗处积攒力量,妄图搅乱朝局。就在近日,意外获取了一些与之相关的线索……圣上对此事极为重视,屡屡垂询我等见解,故而耽搁了些时间。”
这时,大舅兄董书珩忍不住插话道:“那些暗中积攒力量的人,究竟是何居心,竟妄图搅乱朝局。如此一来,受苦受难的还不是底层的老百姓,实在是可恶至极!”
宋怀谦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接着说道:“朝堂之上,各方势力对此反应不一。有人主张彻查到底,揪出幕后主使,以正朝纲;可也有人怕这一查,会牵连甚广,动摇朝堂根基,力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二舅兄董书佑皱着眉头,满脸忧虑地问:“敬之,若真彻查,依你看,会牵扯到多少人?会不会对咱们家也有影响?”
宋怀谦稍作沉吟,缓缓说道:“此事目前尚不明朗,牵涉范围难以预估。但请岳父大人、舅兄们放心,敬之定当谨慎行事,护得家人周全。”
“唉,我董家如今也没什么能帮衬你们的,也只能尽力约束家中晚辈,确保不给你添乱罢了。”董父长叹一声,那眼眸之中,满是无奈之意。
宋怀谦闻言,微微欠身,言辞之中满是感激:“岳父大人如此深明大义,敬之感激不尽。”
言罢,几人便将话题一转,聊起了其他家常琐事。
在董母的院子里,大嫂王氏与二嫂舒氏坐在董母与董婉身旁,陪着说了一阵话。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多是家中琐事,气氛倒也融洽。
说着说着,王氏与舒氏不经意间对视一眼,那眼神里传递着无声的默契。旋即,王氏率先开口:“母亲,儿媳忽然想起库房还有些账目要核对,怕是耽搁不得,先告退了。”
舒氏赶忙接过话茬,语气轻柔:“母亲,我也记起前儿新裁的衣裳还未查验,也得去看看。”说罢,两人双双起身,朝着董母与董婉盈盈福身。
她们心里明镜似的,董婉远归,母女俩许久未见,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这般时刻,旁人在场总归碍着,自是要识趣地避开。于是,二人悄然退出房间,还贴心地带上了门,将这方天地留给了母女二人。
董母见二人退下,轻轻拉住董婉的手,将她往身边拽了拽,目光满是慈爱与心疼,细细打量着女儿,手指轻轻摩挲着董婉的手背,董婉莹白纤瘦的手掌在母亲的掌心下显得愈发瘦弱。
“我的儿,怎么这瘦成副模样?为娘天天盼着你回来,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就想着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董母声音轻柔,带着浓浓的牵挂,眼眶微微泛红。
“打一开始,我就不愿你踏入王府那扇门。咱们家不过是小门小户,你若在王府被人刁难,咱们连为你撑腰的底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当初若不是敬之那孩子,亲自诚心诚意地登门求娶,我和你父亲见看他满脸诚恳,你偏又瞧上了他,娘怎么舍得拂了你的意,硬生生棒打鸳鸯。可如今看你这般模样,娘这心呐,疼得厉害。”
董婉赶忙轻轻拍着董母的手,一边安抚,一边解释道:“娘,这事儿真的不怪敬之。是我生巧姐儿的时候难产,那一场折腾让身子亏空得厉害。敬之为了给我调养身体,四处奔波,遍访名医,又寻来各种珍贵药材。调养了许久,才慢慢好起来,所以看着瘦了些。您别担心,如今我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董母听了,眉头依旧未展,她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听说王妃给敬之房里塞了个姨娘,可还安生?”
“云姨娘是母亲身边得力嬷嬷的女儿,容貌性情都还不错,母亲的面子,敬之不好不给。不过敬之待我一如既往。平日里,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公务和我们母女身上,对云姨娘并未有过多亲近。”
董母并未完全放心,只觉得女儿是为了哄自己宽心罢了,毕竟,她自己也是从媳妇熬过来的,深宅大院里的弯弯绕绕、明争暗斗,她再清楚不过。
思索片刻说道:“婉娘,娘知道你心善,可这宅院里的事儿,最是复杂。云姨娘即有王妃撑腰,难保没什么算计。就算敬之对你好,你也得防着她,吃穿用度按规矩来,别让她习惯了占便宜。”
董婉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娘,我明白。平日里府里的月例银子、四季衣裳,都是按规矩发放,并未偏袒她,也没刻意苛待。”
董母轻轻拍了拍董婉的手,眼神中仍透着隐隐担忧。
“你身子如今还在调养,不宜有孕,可王府里,总不能一直就只有巧姐儿这么一个孩子。依我看呐,你不如从陪房丫头里头,挑一个抬举起来。往后她若能生下孩子,按规矩,那孩子总归是要唤你一声母亲的。再说了,身契攥在你自己手里,方方面面都好拿捏掌控,怎么着都比云姨娘那种不知根知底、背后还有人撑腰的强得多,也能给你添个实打实的心腹臂膀。”
董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陷入沉思。
这事儿她不是没想过,只是……
若贸然抬举陪房丫头,一来怕宋怀谦她怕宋怀谦会误解,觉得她无端猜忌、多心多疑,破坏了夫妻间原本的信任。
二来也担心府里下人议论纷纷,传出她为了巩固在王府的地位,不惜使出这般手段的流言蜚语。
再者,她与宋怀谦夫妻二人情深意笃,她满心珍视这份感情,实在害怕仅仅因子嗣这一件事,就大动干戈,搅乱了原本安宁和睦的生活,最终伤了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深厚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