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的家属们住在相连的楼宇片区,似乎因为孩子的缘故,同队的家属们相互间的邻里关系也非常友好亲近。
守卫队的家人们正聚在一起聊天,见到他们的突然到来,立刻像是过年一样,热闹起来。
伯尼塞的家人很多,是个大家族,父母看起来都是温厚又和善、有礼仪修养的人,像是慷慨的乡绅。
还有不少年幼的弟弟妹妹,见到他立刻兴奋地尖叫,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
伯尼塞笑容温厚又无奈,耐心又宠溺,从调皮的小手里轻轻扯出自己的黑色半长卷发,自己跟父母长辈说话,放出精神体陪孩子们玩。
厉司的家人只有他的母亲,看到儿子回来,面容质朴身形消瘦的女人眼里顿时泛起水光,低头擦泪。
青年大步走去半蹲在母亲身前,听她关切地询问自己是否安好,看起来有些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出任务受伤。
其他哨兵的家人们,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两家人团圆,即使自家孩子没回来,也都笑着围了上来。
“克斯洛队长,您来啦,我家那傻小子最近没闯祸吧?”
“啊,他们去污染区了啊。”
有人咽下了话头的担忧,故作坚强地摆手,笑呵呵道:“年轻人嘛,多锻炼锻炼好,不仅能保护自己,更强才能保护家园嘛。”
还有人好奇地看向洛珈。
“这位是队里新加入的哨兵吗?”有大娘亲热地拉起她的手,笑吟吟道:“这水灵劲儿,精神体是博美吧?或者那什么,马尔济斯、西高地?”
克斯洛摇头:“不,她是我们的贵宾。”
“哦哦!原来是贵宾犬啊!”大娘高兴地拍大腿:“那跟我家小萨很合适啊,都是白色的!”
“哎哎,别乱点鸳鸯谱啊。你家小萨那傻乎乎的,还得是我家圣翰,孩子智商肯定高,还能教算术。”
克斯洛恍惚:“……?”
嗯?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了。
路易斯环臂抱胸,发出冷嗤。
贵宾?那肯定和杜宾最配啊,名字结尾都是同一个字!…呸、什么贵宾。
洛珈:“……”
你们守卫队果然没圣翰副队得散吧!
她感觉回到了穿越前被各种催婚的冥场面,连忙出声解释,把被状况外的克斯洛带偏的楼拉回来。
“不不不,您都误会了,我是向导。”
场面顿时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向导两个字吸引来。
他们齐齐失声,原本的亲近热闹变成了面对贵人时手足无措的尴尬和畏惧。
大娘连忙放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给她整理袖口:“啊,您、您是向导大人啊!瞧我这笨手笨脚的,抱歉抱歉,多有冒犯,请、请见谅!”
“是啊是啊,我们刚才嘴上没把门的,您别生气,那些臭小子怎么可能配得上您!瞧我这嘴,哎!”
所有人都知道,向导是最珍贵也是很高高在上的存在,和卑微的哨兵们不一样,他们能决定哨兵们的生死,以及,也很厌恶哨兵。
当然,至于恶魔鹿故意折磨哨兵的事,说出来也只会更让他们担心,哨兵们是不会告诉家人的……
伯尼塞走过来,温声介绍:“这是新加入南部白塔的洛珈向导,是位受所有人爱戴的净化系向导,今天第一次出塔来看看。”
他让大家看自己的精神体,伯恩山犬和德国牧羊犬并排端坐在一起,皮毛油光水滑,毫无污染痕迹。
“哇,是净化系向导啊!”有孩子天真无邪的童声:“我听说净化系向导都在中央白塔,第一次见到,好漂亮的姐姐啊。”
有大人小声嘀咕:“我说嘞,这两只狗子今天怎么看起来怪好看的,和之前不太一样,原来是被净化,没污染了啊。”
“是的。”伯尼塞笑道:“洛珈向导帮助过很多哨兵,守卫队的全员都得到过她的帮助。”
对于这些哨兵的家人们来说,只要能对自己的孩子好,那就是救命恩人。
他们担心触怒向导会为自己的孩子带来迁怒,自然也希望交好可以给孩子带来几分照顾。
他们立刻感激又恭敬地出声道谢,并且听闻洛珈是第一次出塔后,家家户户凑在一起,热情地要做饭招待这位向导大人。
......
洛珈性格温和甜软,又刻意向原本兢兢战战手足无措的哨兵家属们释放友好善意。
大人孩子逐渐放松下来,恢复热闹。
……这位向导大人,看起来好像和邻里家甜美可爱的年轻小姑娘一样,也没有那么可怕嘛。
“去去去,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蹲在这听我们唠什么家常。酱油没了,去打点酱油回来,再买点葱。”
大娘敞着嗓子喊:“哎,你们家要买点啥不,让这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起都买回来。”
“洋葱,胡萝卜,再买点土豆,知道你们都爱吃肉,我给你们炖肉啊,加点这些配料可香嘞。”
几个高大英俊的青年一一记在心里,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洛珈,就像是征求主人同意的大狗狗们,看起来忠诚可靠又依恋。
洛珈心里觉得好笑又可爱,面色微红:“你们看我干什么呀,去就好了。”
“可以啊,都知道问自家…呸、瞧我这嘴。”大娘笑哈哈地把他们推出去:“都记住了?去吧去吧,狗子也全都带出去,别买错了啊。”
随着关门声,屋里安静了一刻,只有溅起的尘埃,在照进来的明媚阳光中飞扬,显现出自己微不足道、常被忽视的存在。
洛珈看着低头沉默的长辈们,他们纠结交握的手和复杂难言的神情。
她知道,也许这些哨兵的家人们,是有意把孩子们支出去,有话想跟她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弯起眉眼笑:“叔叔阿姨,您们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有顾虑的。”
“姑娘、不、向导大人。”
厉司的母亲眼角沉淀着饱经风霜和岁月的纹路,她颤颤地开口,声音带着恳求。
“我知道,污染区危险,南部基地形势严峻,哨兵们注定是要牺牲的,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的命。”
“但、您是向导大人,能不能请求您...”
洛珈屏住呼吸,聆听来自一位母亲、最诚挚的请求。
......请求她能够怜惜些许加以援手、请求她能不让她的孩子牺牲、还是什么呢?
她抹了抹眼角,说:“请求您、别折辱他,能让他...作为一个战士、有尊严、有意义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