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脚步声,迟柚脸色一变,欲盖弥彰的拿起手机走向外边,佯装出一副接电话的模样。
“妈,您别着急,慢慢说。”
傅斯年抬头,先是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间站在自己旁边的谢诏,再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已经走到门口的迟柚。
“舅舅,你上哪找的老师?好厉害。”
谢诏垂眸看了眼他手底下压着的题目,眉头一蹙:
“不是说自己不需要补课,这种题目都会错。”
傅斯年立马收了脸上痴痴的笑容,拿起卷子给他看。
“舅舅,真不是我菜,就这道题,高三才会学到。”
傅斯年常年在外头参加物理竞赛,自然也能接触到一些高中大学的物理知识。
谢诏没有接过卷子,而是俯下身,就着他的动作扫了眼题目,瞳孔颤了颤,眼里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
“菜就菜,给自己找什么理由。”
男人直起身子,丢下一句冷漠无情的话,傅斯年习以为常。
他放下卷子,趁着迟柚出去打电话的功夫,挪了挪屁股,抓着谢诏西装裤的一脚,表情神神秘秘地说:
“舅舅,我说句实话你不要生气,在今天之前,我其实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看上李老师,但今天晚上之后,我有点懂了。”
对于傅斯年的话,男人没有否认,而是挑挑眉,嘴角挂着淡笑,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傅斯年继续道:
“李老师其实要是仔细看,还是很清秀的,关键是人家脑子里真有东西,就这种题,完全是全国青少年物理竞赛题的水准,题目很新,我以前没做过,估计是她自己出的,真厉害。”
少年看向迟柚的眼神里逐渐漫上崇拜和佩服。
谢诏在沙发上坐下,瞥了眼一旁的粉色书包,眼里噙着笑。
她不喜欢粉色的东西,看来这次牺牲还挺大。
“对了,有个问题,舅舅你可能得提前做准备了。”
傅斯年敛着眉,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少有的认真,他看向谢诏。
“老爷子那边,估计不会同意。”
提到老爷子,两人的神情有些凝重,谢诏身上的寒气更是重了几分。
“我选中的人,何须他同意。”
男人的眉眼间皆是冷意,语气霸道又强势。
傅斯年竖起大拇指,疯狂点赞。
对于这个顽固的谢老爷子,傅斯年的感觉一直都不太好,那个画面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那年他跟着谢诏回老宅,他一个人睡不着,就想着去找小舅舅说说话,走到他房门的时候里面传出来的打砸声把当时还只有七岁的他吓得当场哭了出来。
他试图拉开门,却发现门早已反锁。
他哭着喊人,老宅里的佣人一个都没来,倒是一直陪在老爷子身边的老管家陈伯立刻将他带走,哄着他说让他不要打扰大人的事情。
他被关在房间里,隔壁传来的打砸声还在继续,伴随着男人的怒斥和女人的尖叫。
他当时就拿出一早谢诏让他藏在房间里的手机,拨通了谢莺的电话。
直到傅晟和谢莺带人匆匆赶来,不顾阻拦,强行将门踹开。
谢诏的衬衫上是血,脑袋上是血,胳膊上也是血,而地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女人,身上不着寸缕。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谢莺发飙,不顾形象的发飙。
有他爸爸在,没人敢动谢莺一根头发。
从老人和母亲的争吵中,傅斯年大概得知了一些情况。
那个时候谢诏刚过十八岁生日不久,老爷子就迫不及待的往他身边送各式各样的女人,他深知自己的这位孙子对女人不感兴趣,于是便在他的水里下了十足的药。
也就是那个时候,傅斯年心中生了一个种子,对这位不苟言笑的谢老爷子,他是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雪,谢莺让人砸了别墅里所有的东西,那些老爷子送过来的女人,也都被她让人丢进了雪地里,陈伯的腿上中了一枪,是傅晟打的,因为这位老管家不小心推了谢莺。
雪白的地面染上了谢诏的血,傅斯年觉得格外的刺眼,喉间也涌上一股酸涩。
到底什么样的爷爷,会给自己的亲孙子下药。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种恶心又下三滥的事情。
过往的回忆戛然而止。
傅斯年看着打完电话走进来的女孩,眼神暗了暗。
以后,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谢先生。”
迟柚跟坐在沙发上的谢诏打了声招呼。
“家里有事?需要帮忙吗?”
男人下巴微抬,指了指她手里的电话。
迟柚笑了笑,“没事,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多谢谢先生关心。”
因为谢诏坐的位置就在她原先坐的那块地方,所以她也只是站在旁边,没有再靠过去。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老师,快坐,我有问题想问你。”
傅斯年适时开口,笔点着卷子上其中一块地方,示意迟柚看。
迟柚垂眸扫了眼被他圈起来的那道题,眸色一沉。
这两人,又打的什么主意。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给他细讲了一遍题,在谢诏的直勾勾的眼神下,迟柚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让她直接忽视掉沙发上的人,她一时间做不到,毕竟存在感实在太强。
一直到手机上设置的闹铃响起,迟柚关掉手机铃声,说了声时间到了之后,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大步朝楼上走去。
看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谢诏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幽深的眸子里似乎带着化不开的浓墨,近乎执拗的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傅斯年开了一眼又一眼,从小到大,他都没见过小舅舅这副模样,跟昨天站在女孩门口的样子可有的一拼。
“就这么喜欢?”
傅斯年脑子一热就问出了这句话。
“嗯,就这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