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流宗弟子瞳孔猛缩,脚步一个踉跄,差点仰面摔倒。
其余与他同行的几人也面露骇色,有人差点将酒盏砸落,赶忙低头避视。
苏尘眼神一如既往平静,却更显冷峻。
“我刚才,是在顾及七宗面皮。”
“也是给你长流宗一个台阶下。”
“如果你们硬要攀扯我悬剑谷,我苏尘奉陪到底。”
“莫以为喝了几口酒,就能随意指摘旁人;莫以为仗着人多,就能欺辱同道。”
“你可以有情绪,可以有愤怒。”
“但……别把错发泄在无关之人身上。”
那几名长流宗弟子面色惨白,一时连嘴唇都在颤,谁也不敢再多言一句。
气氛刚刚回落——
忽然,一声冷哼自楼外炸响,夹杂着另一股强横的筑基灵压,如江海汹涌,滚滚而落!
“这位悬剑谷道友倒是好生威风。”
“是欺我长流宗无人么?!”
伴着话音,一道身穿蓝白色长纹道袍的男子大踏步而来,直奔酒楼正厅。
他看起来年约四十余,面容肃穆,眉心隐隐有一道水波状灵印,衣袍上绣着长流宗的“云涛”纹饰,双袖鼓荡间,灵气环绕不息。
“祝师叔!”先前那几名长流宗弟子瞬间喜出望外,如同抓到救命符一般,齐声叫道:
“速速帮我们教训他们——这人太嚣张了——”
“闭嘴!”
祝宏文猛然转身,面色铁青,厉声呵斥:
“一个个不去好好养精蓄锐,竟在据点之中饮酒滋事闹事,这是什么体面?”
“堂堂七宗修士,像市井无赖一般拉人评理,这般丢人现眼的事,也好意思大声喊?”
几人顿时噤若寒蝉,脑袋低得几乎贴到胸前。
祝宏文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目光重新落在苏尘身上,眼神中却多出几分锐利:
“你,倒是好手段,压了我长流宗弟子不说,如今还敢当众出言训斥?”
“既是筑基修士,那就该堂堂正正一战。”
“我祝某,今日便要领教一二,看看你这悬剑谷的剑修,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挥!
“——水缚雷涛!”
只见他指尖灵力涌动,一道湛蓝色的灵波呼啸而出,犹如巨浪掀空,夹带雷鸣之声,猛地朝苏尘与李淮安席卷而来!
酒楼中众人纷纷色变,仓皇退避!
李淮安脸色一白,刚欲闪身,却被苏尘一把推至身后。
苏尘怒极反笑,眼中已无寒意,只有一片彻骨剑意!
“好——那就让你看看我悬剑谷剑法是怎么压制你的!”
“——玄火金锋!”
话音未落,苏尘脚步微移,右臂一震,储物袋中“赤纹”飞剑发出一声长鸣,炽烈火光瞬间爆涌!
他不再保留——
一道火金双辉交织的剑影破空而出,如彗星横斩,剑尖所指,火锋炽烈、金罡如刃,强行在那水缚雷涛正中劈出一线裂缝!
“嗤嗤嗤——!”
灵力交撞,火与水蒸腾而起,雷鸣之中竟隐隐传出凤鸣之音!
祝宏文目光一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小子……剑法之中竟有剑意?!他不才筑基初期么!”
苏尘一步不退,剑气已斩破前波,再度高喝:
“——灼流!”
“锵——!”
赤纹飞剑猛地倒转,在空中一荡,居然化作三道涌动流火,弯斩而出,交错封锁祝宏文三方回气路径!
祝宏文被迫撤步,袖间一挥,再度引动水盾护身,但剑锋之下,水盾应声震裂!
这一瞬间,全场寂静!
谁都没想到,眼前这个方才还坐而不语的年轻修士,竟能以筑基初期之姿,一剑压退长流宗筑基中期修士!
剑光尚未散尽,苏尘目光不变,指尖剑诀再催——
“——且再试一剑。”
赤纹飞剑于空中转动,一道灼焰剑虹破风而出,直逼祝宏文!
祝宏文眉头一跳,正欲强行应对——
却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轻叹,语气温和,仿佛一瓢凉水浇在骤热的烈火上:
“哎,二位道友,卖我刘某一个面子。”
“这事……就此罢手吧。”
话音未落,一道流光从楼上破空而下,是一个酒葫芦状的宝器,其上刻满灵纹,酒气氤氲、却压气如岳。
“咚——!”
葫芦在空中瞬间旋转,竟稳稳将苏尘那一剑震停于半空,火势无声化散。
苏尘眼神微凝,身形不动,却感到一股深厚如潮的灵压透过剑气反馈而来——
“这人……至少是筑基后期。”
下一刻,酒楼楼梯上缓缓走下一个灰衣老者,满头银发,眼神温和,腰间挂着与刘飞扬同款的家徽。
他双手拱礼,语气中透着几分老成与歉意:
“老夫刘修,乃刘家筑基修士。”
“还请二位息事宁人。”
“若真要较量道理与剑法,便请移步七宗斗法台。”
“在这云栖楼中,老朽实在经不起诸位的怒火。”
说完,他朝苏尘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苏尘并未立刻回话,只是收了飞剑,目光清冷地望着他,眼中仍有不甘与怒意未散。
而一旁的祝宏文面色铁青,目光躲闪,终究还是冷哼一声,转身甩袖:“走!”
“一个个窝囊废,别在这丢人现眼!”
长流宗众人灰溜溜地离开,酒楼气氛才逐渐回归平静。
就在这时,墨寒阁那几位弟子也主动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位练气九层的青年,面容刚毅,双手拱礼道:
“多谢苏师叔出手相助。”
“我等虽不是一宗之人,但今事记在心中。”
“若日后有差遣,可随时传讯。”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黑底银纹玉牌,其上刻着一枚飞剑图纹与“墨”字印记。
“这是我等宗内通讯‘令牌’,只要苏师叔有所差遣,必不推辞。”
苏尘点了点头,接过信物,没多言,目送他们离开。
这时,刘修重新走近,脸上仍是苦笑,态度诚恳道:
“苏小友,方才出手阻剑,是老朽唐突。”
“但我刘家毕竟是做酒酿小买卖的,在这七宗治下,真经不起二位筑基修士动真格。”
“且我刘家身在长流宗麾下,无法得罪其人。”
“这顿酒,权当是我刘家赔罪。”
“另外……”
他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漆黑老旧的铜封酒葫芦,其上灵光若隐若现。
“此乃我之前私藏精酿,亲自用二阶灵果浸泡酿造,凝气化法、可助筑基修士凝练法力。”
“虽比不上宗门秘药,但胜在长久有效,且无副作用。”
“望苏小友莫要怪罪。”
苏尘看着那枚酒葫芦,目光微沉。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苏家的长辈模样——
面对上宗亦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一言不合便要退避三舍。
在这修仙界中,无势便要低头。
即便是筑基修士,也要看宗门脸色行事。
他终是缓缓点头,接过酒葫芦。
“刘老前辈客气了。”
“这酒,我收下。”
“今日之事,也算过去了。”
刘修闻言长松一口气,连连作揖。
苏尘转身,看向李淮安。
李淮安早已将剩下的几杯酒一饮而尽,拍拍他肩膀:“走吧,风头都出完了。”
“再不走,等下就该有传闻说你苏尘一剑破酒楼了。”
苏尘失笑,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