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你为我捐的么?”宋临不耐开口。
“既然想讨好我,就别做扭捏之态,你这两日针对婉婉已经叫我十分不喜,若想我给你个好脸色,就要先讨好婉婉,给她恭敬道歉!”
“……”
陆菀菀被他的大脸震惊了。
手比脑子快,当她意识到的时候,手已经扇上了宋临的脸。
“啪——”
“再敢坏我名声,一巴掌把你嵌墙上做壁画!”
宋临被打懵了,脸肿得离谱。
孟婉着急的找药给他上。
陆菀菀使劲儿擦着手,得亏宋临声音不大,听到这话的都是自己人,叫她没有太丢脸。
嫁过宋临这样式儿的经历,真是比坐牢还要羞于启齿的黑历史。
她对了然大师道:“刚才我大嫂叫人送来了三百两,她身体不适,叫我代她捐。”
了然大师俨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对刚才的一切视若无物,温和点头。
“……”
知道自己误会了,宋临有些下不来台。
可前世陆菀菀掌中馈,他早就习惯了由她拿钱出来做这些琐事,刚才看到她出面,自然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替自己准备的。
陆菀菀……她也从不敢对他这么说话,更遑论打他!
没想到她竟因为孟婉就能如此不给他脸,他果然没看错,她就是个毒妇。
陆菀菀压根儿没搭理他难看的脸色,转身离开。
反正宋临只能勃然小怒,跳起来也打不着她膝盖。
宋临也要脸——被打肿了反而更得要脸,他说不出叫陆菀菀替他捐的话,于是拿出了钱袋。
看着已经被这动静吸引过来视线的许多人,他一咬牙,拿出身上仅剩的五百两银子,放进了功德箱。
“临哥哥——”孟婉惊呼一声。
那可是五百两啊!
她语气无比心疼。
宋临保持平静道:“佛祖普度众生,我等俗人心中感念,多捐些香油钱是应该的。”
“阿弥陀佛,施主功德无量。”了然大师说道。
宋临微微点头,心却在滴血。
他曾见过无数珍宝、坐拥无数财富,可如今囊中羞涩,不得不重视这五百两。
但众目睽睽,昨日和刚才已经丢了两回人的他,急需要挽回自己的颜面,向众人展示自己的财力底气。
等看到他们惊讶的眼神,宋临这才觉得出了口气。
“哪来的冤大头……”有人小声道。
“还蠢得很,敢跟大公主和平王世子夫妻捐一样的数儿,可见是猪脑子里装不下人情世故。”
“不会是脑子被打残了吧?”
出了大殿的宋临没听到身后的议论。
孟婉紧紧抓着他道:“临哥哥,我看那些夫人姑娘多是捐一二百两,大公主也才捐了五百两,你还没做官,何必向他们看齐?”
“静安寺饱受圣上看重,我能在此留下姓名已经十分划算了。”
“可是——”
“没有可是。”宋临皱眉看着她,头一回发现记忆中的心上人眼皮子竟这样浅,“九日后的殿试,我必定高中状元,过不了多久就能出翰林入户部、一路高升!你要早日习惯,以后奇珍异宝、万两黄金,也不过是你随手把玩之物,不要斤斤计较这区区五百两!”
孟婉被他描绘的未来迷住,下意识憧憬起来。
“我知道了,还是临哥哥你高瞻远瞩!”她可惜道,“不过早知道……还不如不来静安寺呢。”
大公主这样的人脉没接触到,破了一大笔财,还叫宋临挨了一巴掌,脸肿得老厚,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
宋临心里何尝不在后悔。
什么得圣上看重,不过是安慰自己和孟婉的话罢了,他就不该来静安寺。
一时间,他心中埋怨起了带他们来的谢宴西。
明知他如今手头拮据,竟还带他来参加这烧钱的法会,来也就罢了,知道他如今还未发迹,竟也不为他准备好香油钱。
东厂抄的家不计其数,不知多有钱,前世肯每年为他捐上千两银子,今生却一毛不拔……
他心头正要涌上不满,便听孟婉问:“对了,临哥哥你那里还剩多少银子?”
宋临身体一僵:“你还有多少?”
“爹本来给了我两百两银子,但临走前被娘拿走了一百两,除去这一路过来的花用,我只剩四十两了。”
“四十两能做什么,只够一顿饭钱的!”宋临皱眉。
孟婉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宋临也没指望她生钱,琢磨了片刻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往平王世子的方向走去。
平王世子正站在外头护栏处,扶着脸色憔悴的周尚书。
宋临上前,礼貌性地拱了拱手:“世子有礼。”
平王世子下意识看向他,随即想起陆菀菀交代的“不许看宋临”,立刻坚定地又转过头。
宋临还没绽开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而猛然与平王世子近距离对视的周尚书一脸懵逼,被吓得心肝直颤。
姓谢的怎么都跟有病似的!
他悄悄退了一步:“世子似有要事,老臣便不叨扰了。”
“大人慢走。”
看着周尚书快速走远,而平王世子依然保持目送的姿势,宋临心中不悦,本来还想叫他好好看看自己的脸,回去教训陆菀菀那个毒妇的。
他压下不满,道:“世子礼贤下士,乃我大楚之福。”
“你有事?”
宋临顿了一瞬:“也无事,只是方才瞧见世子,来打个招呼。”
“嗯。”
见平王世子扭头准备离开,宋临忙含蓄提起:“本以为世子不会来静安寺,未想你与世子妃礼佛虔诚,一早便赶来了,还捐了这么多的香油钱。”
说罢,他似乎反应过来,苦笑一声:“倒是我多虑了,五百两对于我是掏空家底的银钱,但于世子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是我徒劳担忧你了。”
说完,他就等着了。
腹中已经打好了再三推辞后“不得不”接受的稿子,好叫平王世子明白,这是他求着他收下的。
“嗯。”
宋临等了片刻,见平王世子真的没再说话,更没塞钱,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得不够明白。
“说来也是我囊中羞涩,竟连回京的银两都凑不出来了……”
“没钱捐什么香油钱?”平王世子没见过这么蠢的人,“静安寺是黑寺,逼着你捐钱了?”
“当然不是,只是我心中敬慕——”
“与本世子何干?”
平王世子不耐打断他的话。
宋临不可置信地看向平王世子的后脑勺。
怎么回事?
前世有平王世子与谢宴西在,他手头就没缺过钱,甚至都没有拮据的时候,每回只需他稍稍露出点困难之色,平王世子是上赶着塞钱的,还会贴心地找好借口,叫他心安理得地收下钱。
可现在……
平王世子甚至都不肯正眼看他。
难道是因为他还没表露过自己的才华?
一定是了。
“我前日有感而发,作了一首诗,正苦于无人分享,世子不妨一赏,瑶前——”
“告辞。”
不等宋临吟完诗,平王世子拂袖便走,眼神很坚定地看向前方,余光都没扫一下他。
宋临:“……”他的脸是有毒吗?
殿前。
陆大姐看着走至近前的丈夫,疑惑问:“他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
平王世子摇摇头,很老实地复述了一遍。
陆大姐听完秒懂,好笑道:“昨日在我陆家寿宴到处攀谈结交人脉,更提前退场,如此不给面子,他竟还有脸来找你要钱?”
资助个贫困学子不算什么大事,他们也很乐意卖个好,可宋临这种人品……当谁瞎啊。
陆菀菀也对宋临异常厌恶,但陆大姐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听大嫂说谢宴西对宋临颇为不同。”她若有所思,“谢宴西就在禅房,你去找他探探底。”
想到这人空长了一张老谋深算的脸,却什么也算不明白的脑子,她补充道:“警醒点,别又被他带过去了,事关小妹,若耽误了她,我会十分伤心。”
平王世子脸色严肃起来:“我一定挖出谢宴西的老底!”
陆大姐一笑,赞赏般摸了摸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