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直到现在整个真实之境的人也不知道当年那群反叛者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完成转移的。而且除圣王外,剩下的几个帝王几乎对这场屠杀漠不关心。
而当时的蛰龙帝王名叫伏戎,他是伏惑的弟弟,种族之战的中期,伏惑大帝战死沙场,而伏戎则扛着帝国追随圣王打完了剩下的战争。
伏戎大帝谥号烈武,他极其强硬的主张战斗到底,绝不妥协,而对于反叛者他的手段之狠远远高于其他帝王,甚至于他在位时曾发出过一个口号:“背叛,永远得不到救赎!”
为了追踪、绞杀那群消失的反叛者,蛰龙帝国内部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组织,名为临光殿,此组织直属帝王,凌驾于刑部之上,拥有所有案子的优先审问权,强盛时,不仅敢和教团、武社拔刀对峙,聆鸦堡,蚀罪坑他们也从不放在眼里。
临光殿由帝王血亲统治,统治此部门者,便会获封灵王,专司讨袭反叛者。
而这随后的漫长时光内,当时的反叛者虽时有出现,但却依旧难以追寻,临光殿拘捕过的反叛者不计其数,但其落网后往往只消一刻钟不到就会毒发身死,临光殿的酷吏根本来不及施加手段,期间刑部曾剖尸寻因,发现此辈往往被捕之时舌下种有剧毒肉瘤,被抓之时,只需咬破剧毒便会入体,而制作此毒解药往往需要百八十年的光景,可他们种下的毒药千奇百怪,精心调配的解药往往只对一部分人有效。
为了让本该毒死的人再活过来受尽酷刑,费尽心机调制解药,这本身就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可调制完解药,被捕者却依然会在拷问开始不久后莫名身死,原来这群人身上不仅种了剧毒,还被人下了“咒”。
“咒”,较之毒更加难解,除杀掉施咒者外,几乎别无他法,于是蛰龙帝国只能和这群作乱的妖人一直拉锯,却难以将之尽除。
这个时代最后一个灵王名为伏锷,他一生兢兢业业,虽也偶有斩获,却依旧没查到背叛者的窝藏点,而灵王独子唤作伏峥,因自幼便在临光殿行走,故而殿内差役、酷吏皆称他为“小灵王”。
当时伏峥年仅二十岁,生的不仅俊美异常,更兼着几分妖冶,他心硬如铁,手段高明,要知道灵王一脉所习祸天劲乃愚者崇蛮亲手开劲,一脉单传,此时伏峥虽未得其父真传,一身武艺也已经十分了不得了,而且此人尤善暗器,手段极为刁毒。
小灵王虽年纪轻轻,手上粘的血却比临光殿大部分官吏更多,他虽杀人无算,喜怒无常,但所杀者多为犯律之人,相传一个小偷即使只偷到了一枚铜钱,倘使被他遇到,也万难活命,他折磨人的法子千奇百怪,大都十分残忍,往往谈起此人便会后脊发凉,但好在他从不去寻无辜之人的麻烦,故而不管皇帝群臣大也还算还容得下他。
当年,一条极为隐秘的线报传到了临光殿,叛变者中的某个首领带着一队人马,外带一个小女娃出现在埃里曼王国,线报的来源众说纷纭,至今仍旧没有确切结论。
伏峥接手了线报,有没有枣,总归要打几杆子。于是临光殿所有精英皆参与了此次行动,他们深入不毛,于埃里曼荒漠设下埋伏,一番苦战,伏峥带领的队伍活捉了那个一脸病容的小女孩,外带几个女眷,除了首领受伤跑出包围,其余随从尽皆战死。
临光殿此行确实网到了大鱼,那小女孩竟是变节者首领女儿,几个女眷死于无数残忍的酷刑,为了引出当日逃走的那个反叛者首领,那疾病缠身的小女孩竟然被几个酷吏活生生刮死在了临光殿之前,这个举动激怒了所有人,因为这种行为完全超出了作为人类的底线,平日里临光殿的差役杀伐果决,全国上下冤死在他们手上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此事一出,整个龙眠城民声大沸,伏语秋也动了大怒,灵王伏锷承认此举为他指使,给伏峥传功后自戕而死,以平复天下民意,可临光殿中人人皆知此举明明是小灵王伏峥指使。
靳二爷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伏峥立于人群之间,在场的不仅有临光殿本来的官员,更有朝中的诸多大臣,皇帝伏语秋坐在灵王的宝座之上一脸阴沉,照着这个态势发展下去,临光殿只怕次日就会被裁撤。
小灵王伏峥刚习得祸天劲,本就明亮的眸子更加通彻,他咬牙看着一众大臣一字一顿的回斥道:“那叛族的要犯眼看就能一战而擒,汝等无识之徒,硬闹刑场,害的他趁乱走失,我临光殿几万年努力,最后一下竟毁于尔等之手,尔等还逼杀了父王,今日还敢去陛下面前告我的刁状!”
一个十分高大的武官站了出来,他面目黝黑而坚毅,当下他站出人群洪声道:“我等无识?你大庭广众之下动用极刑处决一个病恹恹的无知少女,此种非人行径也好意思驳斥我们?你临光殿平日里捕风捉影,多少无辜之人死于你手?今日陛下在此,断不能容你等继续作恶?”
伏峥双目颤动,恶狠狠道:“季梁!我且问你,这数不清的岁月里,他们杀害掳掠我们的人还少么?远古之战时,这群畜生每略一城,必屠一城,人肉充军粮,白骨筑京观!无论人族、矮人、还是天族,在他们颈后颈打上魔族标志时,他们就是我们的死敌!”
季梁不等他话说完便吼道:“那小女孩脖子后也有魔识?连家庄屈死的四十多个村汉脖子后面有魔识?
“为了杀光这群天杀的畜生,这种代价是值得的!”
“够了!”坐在灵王位上的皇帝终于开了口,他单手扶额,神色疲惫,见众人噤声才开口道:“追叛之事绝不可停,但是伏峥,你要记着,你的对头是杀之不绝的反叛者,不是我龙国的平民百姓,要是再有屈杀之事,……”他一脸杀气的望着临光殿的官吏恨声道:“你手下的这群酷吏,你不舍得杀,我亲自来杀,临光殿无论哪个,错判了善恶,抵命便是!”
那夜之后,伏峥虽然彻底接管了临光殿,但那头凶兽也被拷上了锁链,虽说行动较之以往慢了一些,但好在坊间临光殿的名号也没那么臭了。
可这注定是一场难以完结的无尽纷争,那群叛徒看似隐忍了下来,可五年后,一场规模极大的反扑袭来,这次袭击十分诡异,临光殿独木难支,最后就连教团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参与了这次抵抗。
这是一次有着特殊针对性的复仇袭击,无数临光殿的官员被暗杀,他们的子女家人更是无人幸免,这群杀手身上完全察觉不到一丝人类气息,更不会被抓,较之毒药、恶咒,这次是更加猛烈的爆体而亡。一时间,整个龙国臣民无不谈之而色变。
靳二爷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看着面前几人道:“我说的这些是能在教团和大内案牍库能翻到的,而我剩下要说的,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经过。”
血腥残忍的暗杀持续了两个多月,临光殿忠臣几乎被杀戮殆尽,众人一筹莫展,以追缉闻名于世的教团也毫无头绪。
但一条重要至极的线索却无比唐突的出现在了伏峥眼前,具体事宜靳二爷亦不知情,只知道小灵王仿佛开了神眼一般定位了一个位置,便带着临光殿剩余的部下赶到了了帝国南陲,一番探查后,一条被称为往生之路的通道被查了出来。
密林深处,小灵王命令靳二爷守在此处接应,便带着他的十余个部下,窜进了一座笼罩着黑雾的诡异城门,随后城门消失,除了洒在落叶堆上的点点阳光,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整整半年后,伏峥才出现,靳二爷去那无名密林巡查完回到南陲的落脚处,发现了整靠在椅子上酣睡的小灵王,当时的伏峥一身破烂的黑衣,满头的青丝白了一半,几乎瘦脱了像,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与憔悴,椅子下落了一滩血,场面十分怪异,不等靳二爷靠近,小灵王依然转醒,他扶起正要行礼的靳二爷沉声道:“老靳,不需行此大礼,事情大概率是成了,但和我一起那十几个弟兄和我失散了。”
靳二爷看着伏峥,他上衣上不知何处流淌出的鲜血正顺着残破的衣角滴落到地面上。
“主公,你受伤了?”靳二爷问道。
伏峥苦笑着说道:“唉,没办法,你家里有针线么,帮我缝一下吧。”
靳二爷目瞪口呆的看着伏峥背上巨大而狰狞的伤口,那是一道几乎将他整个后背斜着分开的巨大创口,旁边无数细密的针脚和崩开的线头表明这个伤口已经缝了不知多少次。
“这道伤口永远不会愈合,只能暂时缝住,你帮我缝的密一些,我还得回一趟皇都。”伏峥的语气听不出一点波动。
靳二爷整整缝了两个小时,期间渗出的血染红了整张竹席。伏峥脸色越发惨白,看不出有一丝活人的特征。
“老靳,你就守在此处吧,那条通道极可能仍会在此处出现,你暗中调查,我会通知周遭的府兵,风吹草动也不可不察。”伏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站在屋檐下看着初秋的细雨吩咐道:“唉,只是可惜了你的家室,你这般年纪了却……”
“主公哪里话!能追随你是我的荣幸。”靳二爷双目含泪,拜倒在地,他哪里会不伤心?他的心早就碎了……
“唉,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四个妻妾,死了三个,儿女共计死了八个,就连我也命不久矣。”伏峥没有再次俯身搀扶靳二爷,毕竟他背上伤将将缝好,要是再崩就不好了,“短时间内本就潜伏在这世间的反叛者还会继续作乱,但是我杀死了他们的本源,现在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你好好保重吧。”
临光殿,这个自远古大战时期创立的组织,自那日起,已名存实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