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镇上的景象并没有多么繁荣,商铺确实比村里更为集中,但基本是国营,仅有极少部分为个人经营,个人经营的审核标准极严。
陈建华和沈玉红蹬着单车来到镇上,镇上虽然不是泥巴路,却也不是水泥路,而是用许多岩石铺成,缝隙是泥土填充,岩石本就不平整,也是颠簸的。
镇上居民也都是在生产大队的组织下进行劳动,争取工分,换取各种票根。
镇上会有少部分不用下地干活,参与农耕的岗位,比如国营店铺的营业员,电影放映员,粮站工作人员,食品站收猪员等等……
不过这些岗位,大部分都是需要关系,走后门才能得到的,某些被称之为铁饭碗,抢手得很,如教师,赤脚医生之流。
陈建华对于这个年代的镇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回忆,内心有点激动,没想到过了几十年,深藏在记忆里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
忍不住仔细打量着镇上的一切。
路上行走的人们,穿着总体而言,要比村里整洁一些,布料也更好一些,颜色还是那么单一,主要以蓝色、灰色、黑色为主。
“你没来过城里?”
沈玉红有些好奇的询问,看到他似乎对这一切充满好奇的样子,像个孩子。
他以为陈建华没见过,殊不知对方是久违……真的久久久违了,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根心弦。
陈建华笑了笑,用力蹬着自行车,目光扫视路边的房子,主要以砖瓦平房和土坯房为主,整整齐齐。
他的目标很明确,没有下车参观,直奔目的地,最终停在一个砖瓦平房的小院前。
小院门前挂着牌匾——惠民药铺!
将自行车停在门边,取下麻袋,推门进去,里面的砖瓦平房连成一排,呈扇形。
左边是药铺,右边是居民房,地面是石头铺设,还有几株高大的树,枝繁叶茂,树叶遮挡了半个小院子,阴凉不少。
陈建华走向右边,看到三两妇人在捣药,还有五六岁的娃儿在嬉闹,旁边的架子上有不少簸箕,晒着中草药。
整个院子弥漫着中草药的香味。
妇人注意到两人的到来,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来,询问:
“两位同志,你们要买药吗?药铺在那边。”
妇人指着左边的药铺!
陈建华看着妇人,露出浅浅的笑容,说:
“我是青山村的守山人,采了点山货,想跟庄老板谈谈!”
妇人打量他一会儿,停下手上的活,说:
“跟我来!”
转身,走进里屋,嘴里还嘀咕着:
“刚来一个,又来!”
陈建华好奇的询问:“刚有守山人来过?”
妇人领着两人走进一个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几把长椅,一个木板拼凑起来的木桌:
“人还在呢,也是说采到了山货,也是你们红旗生产大队的,好像是朝头村的……”
“麻子王!”陈建华脱口而出。
朝头村的守山人便是麻子王,没想到他居然也来这儿了,昨天也进山了?
“嫂子,等我进去看看,如何?”
妇人犹豫片刻,点头,便带他们从另一个门出去,穿过一条走廊,来到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坐着五个人,药铺庄老板、朝头村守山人麻子王,另外还有两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
这两位军人,陈建华认识,不过是上一世见过,目前应该是人武部副部长胡清逸,以及政工科负责人方宏博。
穿中山装的男人则是劳动局局长李厉辉。
这几位都是重量级人物,对村子里有直接影响和可干预的大人物。
没想到居然这么巧,遇到了这几位。
刚一进门,听到他们的简短谈话,大致可以判断出个大概,是人武部副部长胡清逸和劳动局局长李厉辉拜托药铺老板帮忙收购一些名贵药材。
麻子王则是被药铺老板找上,今天这是他上来交货的日子,药铺老板特意将这几位大人物请过来。
然而,他们似乎在价格上谈不拢。
麻子王想要高价,药铺老板则认为麻子王提供的药材不值这价格,年份不够。
听到老婆说又有守山人找来,想着应该是其他被他委托寻找药材的守山人,便同意老婆将人带进来。
走进来的却是一对年轻男女。
并不是他找的人,不禁眉头有点微皱,毕竟今天将这几位大人物请过来,可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他作为镇上为数不多,能够经营个体的商户,更多的是得益于自己的人脉,在座的这几位就是他的重要人脉之一。
“你们是……?”
药铺老板庄严打量着两人,很是疑惑。
陈建华看到他,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还没有发福、还没有秃顶的庄老板,原来这么秀气呢。
“庄老板,我……”
“陈混子,你来这里做什么?”麻子王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许不善,说:
“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赶紧滚,滚滚滚……”
庄老板疑惑的看向他,问:
“麻子王,认识?”
麻子王抽一口旱烟,说:“青山村的守山人被长虫咬了,这是他的娃儿,目前接替爸爸成为守山人;不过他在村里的口碑极差,打架斗殴,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村里出了名的混子,没学到他爸的半点本事,却骄傲自大……”
在这个年代,长辈们最看重礼节,最注重谦卑……
从麻子王的描述中看来,眼前年轻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子,属于村里的蛀虫……
一下子就对此人无感!
这一番话也让领陈建华和沈玉红进来的妇人有点尴尬,眼前年轻人,相貌堂堂,没看出来是个混蛋啊。
庄老板颇有几分不悦,说:
“原来是铁手陈的娃儿,他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陈建华上前几步,看着摆放在桌面上的灵芝,掌心大小,颜色比较浅,明显的年份不大,说:
“我的口碑如何,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对于庄老板和这几位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吧?”
“我对你们有价值,才是最重要的吧?”
声音洪亮,不卑不亢,超乎这个年龄段的沉稳,面对麻子王、以及人武部、劳动局局长等这样的人物威压下,依旧能做到丝毫不慌。
可见,他的心态极稳,充满自信。
“年轻人,嘴皮子会耍不是本事,你得拿出真本事。”庄老板看向旁边的灵芝,说:
“你来点评一下这个灵芝,看看它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