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牵住谢思宜的手,把她往自己的后方轻扯了一下。
随即朝那人说道:“没想到陆世子落榜后离开京城游历一年,东西没学到什么,眼睛倒是瞎了!”
只一句话,便让陆淮鹤险些没绷住。
他嘴角轻扯,视线转向陈喻宁:“陈三姑娘的脾性,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厉害。”
“只是陆某记得不曾得罪过陈三姑娘,若真有不对之处,还请陈三姑娘仔细说来?”
陆淮鹤转动玉笛,举手作揖,好一副谦卑恭敬模样。
陈喻宁见状只觉得恶心,她想再说些什么,就见谢思宜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
谢思宜拉着陈喻宁后退一步,莞尔道:“陆世子言重了,阿喻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只是陆世子还是同之前一般,听不得旁人的实话!”
“思宜,你怎么也成”陆淮鹤话音刚启,谢思宜便立即打断:“陆世子,慎言。你我之间不过几面之缘,你贸然提及女子闺名,实非君子所为!”
“再者,我已梳妇人发髻,陆世子便是眼神再差,也不该错认!”
谢思宜说完,拉着陈喻宁就要绕开。
可刚走上几步,陆淮鹤便又跟了上来,他伸手,想要拉住谢思宜。
但刚伸一半,就被一只石子打中。
陆淮鹤收回手,看着手背上那通红的痕迹,他立即抬头往楼上看去。
他小时习武,现在虽已经懈怠,但仍能感觉到那石头是从楼上扔下来的。
陆淮鹤的视线扫过二楼,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与此同时,谢思宜几人离去的脚步响起,陆淮鹤只能收回视线,想再去拦住谢思宜。
只是他刚迈一步,又是一颗石子落到了他脚下。
若非他经方才一事还有些警惕,怕是那石子定会砸到他的脚掌,而非现在只将将擦过他的脚尖。
接下来,只要陆淮鹤一有动作,石子便会毫不犹豫地砸向他。
无奈,他只得看着谢思宜她们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她上了永安侯府的马车。
陆淮鹤才试探着动了一步,这一次,再没有那从暗处投来的石子。
走出锦秀坊,陆淮鹤问起身边的小厮:“这锦秀坊是谁的产业?”
他不相信,若无锦秀坊的包庇,那人不可能如此嚣张,不将他放在眼里。
连连阻挠他的行动,但又并非真要伤了他,否则以对方第一次的准头,他料定自己身上不可能只有一道伤。
陆淮鹤抬起那只被砸中的手,过了这么久那红痕还未消去。这一击,对方定是使了十分的力气。
对方有胆子阻拦,但又没胆子伤他,应是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有所忌惮!
陆淮鹤自觉自己行为并不出格,便是谢思宜和陈喻宁说那般讥讽的话自己也不同她们计较,已是相当大方了。
他不过是想拦下谢思宜同她叙旧,竟就遭人如此针对,对方莫不是同他一样,也对谢思宜?
陆淮鹤刚生出这个猜测便又立即摇头否定了,自己是因外出游学不在京城才不知谢思宜嫁给了谁,旁人不可能不知。
不过,谢思宜外出竟然不是坐的夫家马车,而是乘永安侯府的马车,难道……
她那夫婿地位远不及永安侯府!
陆淮鹤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成立,不然以谢思宜的性子,断不可能如此委屈自己!
既然如此……
陆淮鹤心中顿时打起了一个主意,他自顾自往前,注意力全然不在,便没有听清那小厮的回话。
……
坐在马车上时,陈喻宁抱住了谢思宜,同她说道:“我之前就不该生出那个想法,这陆淮鹤就是个黑心的!”
“但凡识相点的,都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凑上来!”
“他不仅恬不知耻地凑到你跟前,还大庭广众唤你的闺名,此等恶劣之辈,就该在游学的路上摔烂了他的嘴,摔折了他的腿!”
陈喻宁说着,越说越气愤。
谢思宜抓着她的手轻拍安抚,“没事没事,我料想他应是刚回京城,不知道我到底嫁给了谁,不然他不敢这般放肆!”
“不过有一点你也说得对,陆淮鹤就是个黑心肝!”谢思宜说着,又想起从前的一些事。
陆淮鹤一家——没一个好的!
“但是下次你若再碰见他,还是得注意些。你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事,他外祖父……”谢思宜靠在陈喻宁耳旁,同她小声说起自己知道的。
陈喻宁听着,一双眼越瞪越大。
等谢思宜说完,陈喻宁便问道:“那他祖母会同意?要知道,这陆淮鹤可是她陆家孙辈唯一的男丁。”
谢思宜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测,他祖母便是再不愿意,在他外祖家的强权镇压之下,也不得不妥协。一切,也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上辈子,陆淮鹤本是要外出游学两年半,备考下一次的春闱。
但他离京不过一年就被召回,就是因其外祖父。
陆淮鹤的外祖父是当今陛下的亲叔父——广平王。
广平王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陆淮鹤母亲正是广平王的长女宜嘉郡主。
只是宜嘉郡主从前并不受广平王重视,不然堂堂一个郡主,也不可能嫁给当初一穷二白还拖着寡母幼妹的赶考书生。
广平王虽不重视宜嘉郡主,但对陆淮鹤这个外孙倒是颇为看重。
近日召他回京,就是因广平王世子骑马时跌落马蹄之下伤了根基,难以有后。
若真无法治好,他便会向皇帝请旨,将陆淮鹤过继到广平王世子名下,作为他百年之后的继承人。
毕竟于广平王和广平王世子来说,外来的孩子,总还是比不上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外孙\/外甥。
陆淮鹤的母亲自然也是愿意的,便是改名换姓,她的儿子也依旧是她的儿子。
这件事里,最不乐意的人,还属陆淮鹤的父亲和祖母。
尤其,是陆淮鹤的祖母。
谢思宜想起上辈子这老人家为了不让孙子过继,做出了那么多危险的举动,到头来却是落了那么个下场。
而陆淮鹤又对此作何表示呢?
谢思宜记起当时自己听到的,只觉得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