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话一出,众人视线皆落在谢思宜身上。
或有看热闹的,或有幸灾乐祸的,唯有斜上方的齐王妃,眼含怜惜和鼓励。
鼓励?
谢思宜抬眸同齐王妃对视,倏然,竟是看懂了她的眼色。
谢思宜收回眼神,正准备回禀皇后,就听见齐王妃先行开口,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最是仁善大度,你若有何想法,说出来便好!”
齐王妃一席话,也算是将皇后给架了起来。
接下来,无论谢思宜说什么,皇后都得顾着脸面,不会冷脸。
谢思宜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中间。
她抬手向皇后行礼,随即便说道:“皇后娘娘,事发当日是臣妇婆母生辰,国公爷也是因此事一直到晚膳时才赶回。”
“国公爷不愿让婆母多想,因而便未曾将当日详情悉数告知。”
“臣妇既不知详情,又非当事人,恐无法切身代入国公爷当日心情,也因此,臣妇更没脸面擅自替国公爷做这个主。”
“臣妇同国公爷成亲不过一年,对待国公爷更是小心谨慎伺候,生怕惹了国公爷生厌。”
谢思宜说着,还拿起袖子,假模假样擦着泪。
然后又是哽咽着同皇后说着:
“若国公爷自个儿愿意还好,若他不愿,臣妇擅自做主,怕是国公爷一气之下,会休了臣妇也说不定!”
皇后听此言,眉心微微蹙起。
萧珩和谢思宜的婚事由来她颇有耳闻,当日自己虽未曾前去观礼,但后来也在旁人耳朵里听说了一二。
成婚当日,都是垮着一张脸,冷漠严肃的模样不像个新郎官,倒像个去参加人家丧礼的。
由此也可窥见其对谢思宜的态度,不说十足厌恶,但到底也是不喜的。
这谢思宜嫁国公府本就属高嫁,又不得萧珩喜欢,着实是会谨小慎微,察言观色。
既如此,就确如她所言,她不敢、也做不了萧珩的主!
她今日来,是为了解决陛下忧虑,缓和两方关系的,可不是来当面做个恶人——破坏官员内宅的!
见皇后果真在考虑谢思宜的话,宜嘉郡主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她见谢思宜就讨厌,怎会让她轻易避开这不痛快的事。
她视线紧紧盯着谢思宜,道:
“燕国公夫人,你方才说这么多,只考虑到了自己,却没想过燕国公,没考虑过他同陛下的关系。”
“陛下如此看重燕国公,你却不愿燕国公为陛下解忧。难道,你是想要让燕国公做个不忠不义之辈吗?”
听此言,谢思宜的眼角泛起红润,她转而看向宜嘉郡主,道:
“郡主,我知你素来看不惯我,当初同陆世子议亲时,您便是对我百般讥讽,直言我出身卑微,配不上陆世子。”
“甚至于,您还对我做了那般……”
将说未说的话,本就让人浮想联翩。
再加上谢思宜那倔强抬头,不肯当着宜嘉郡主落泪的模样,更让人相信,谢思宜当初受了不少的委屈。
“后来我婚事另许,我本以为您就能放过我了,怎么今日……怎么今日,我如此真诚同皇后娘娘交底的话,还能被您歪解成这样……”
谢思宜这话一出口,便是皇后也极为不满地看向宜嘉郡主。
私下里看不惯就罢了,今日还要闹到明面上来。
当初议亲时是未来婆母,严格挑剔一些也属正常。如今人家都嫁给别人了,竟还是端着从前的态度行事,实在是没一点容人的肚量!
宜嘉郡主被众人用各种眼神瞅着,面上不能显露出什么,但那双眼,更是带着狠意看向谢思宜。
这个小贱人!
当初勾引他儿子还不算,今日还让她受这么多人冷眼!
若有机会,她定要当面撕了她方能解恨。
谢思宜直面宜嘉郡主,那双泛着泪的眸子,看向宜嘉郡主时,竟是带着微微的笑意。
宜嘉郡主见到,双手死死抠着椅子把手,强撑着面色,恶狠狠道:
“好一个巧言令色的——”
“够了!”齐王妃呵斥一声,“宜嘉郡主,你现在是在我齐王府!”
宜嘉郡主那句话未骂出口,就被齐王妃打断,偏生她还说不得半句不是,敛下眸子,手指更加用力。
齐王妃却是懒得管她什么想法,只扭头看向谢思宜:“燕国公夫人,今日赏花宴,你且放心游玩。当日你救了宴儿,他对你这个救命恩人可念得紧。”
“待会你若是有空,可去看看他。”
谢思宜颔首应下。
皇后本就在考虑谢思宜的话,突然又听见她还是齐王世子的救命恩人,一时间更不好逼她什么。
陛下和齐王一母同胞,齐王为了陛下江山镇守南州数年,一生只得了一儿一女,偏那小郡主三年前意外病逝,而后齐王这唯一的世子又无法言语。
陛下每每提起齐王就觉得亏欠,若知道谢思宜救了齐王世子,怕是给封赏都来不及。
若她今日敢逼着谢思宜应下,怕是陛下知晓情况后,第一个骂的就是她!
想到此,皇后便同谢思宜说道:“本宫知你做不了燕国公的主,今日也只是问问你的想法。你是个有心的孩子,回去后,也帮本宫同燕国公说说此事。”
皇后已做让步,谢思宜自然不会蹬鼻子上脸,福身行礼后,便应下了。
此事半了,皇后也懒得再留。
她宫中事务本就繁多,今日跑一趟又耽误了不少。
想起回宫后又得收拾沈贵妃的烂摊子,皇后只觉头疼。
……
待皇后走后,齐王妃便也让旁人散了,只留着谢思宜准备带她去见齐王世子。
只是两人刚走出院子,就听见侍女匆匆跑来。
“王妃娘娘,不好啦,小世子不见了!”
侍女的声音一出,齐王妃便慌了神。
“可派人去寻了?”齐王妃问道。
侍女点头,“后院都寻了个遍,没有看见世子!”
“前院呢?快派人去前院寻人!”齐王妃强撑着声音,又道:“若是宾客问起,就说有贵人遗失了重要之物。”
侍女应是。
待她离开,齐王妃却是有些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