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仄虽心有不舍,奈何她身旁的姐姐太过凶猛,最后红着脸留下一句:“本少爷……”
话未说完他便突然的脚下一滑直接从几米高的树上摔了下去,隔着墙从外传来少年一声“哎哟”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他后面未说完的话。
他说:“姑娘,等我再来此处找你!”
高墙上,朝鹤衣微侧过脸垂眸一瞥,此时的少年稍显狼狈,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先是挠挠头傻笑了一声,然后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并迅速逃离当场。
院子里倪梅裳也是瞬间红了脸,不过看到一一越发激动的情绪她赶忙先进行安抚,心里却在想:什么嘛,那个人真的好莫名其妙!说的,说的好像我很期待能与他再次见面似的……
另一边,嬴仄刚走出偏院不久就碰到了前来寻他的随从及一些倪府的下人,这一见到人,众人惊喜之余随即也发现了他此前略显狼狈的模样顿时慌了神,纷纷朝他快步赶来。
其中他的贴身侍从有些欲哭无泪的扶着自家少爷边走边问:“少爷,你这是从哪回来的,可把老爷给急坏了。”
嬴仄一听心里直呼完了,看来待会儿免不了要挨一顿骂。
他这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又邂逅了一位姑娘,他得好好想个办法把他爹这个难关给过了,不然他休想再踏出嬴府一步。
在短暂的思考下,始终无果的他决定让浮合给他出个主意,可浮合听后便是一脸为难,对此他也束手无策。
接着嬴仄又看向身后其他随从,见大家一致摇头。初次遇见,他现心里竟有点想念了少女,又为履行他临走前留下的承诺,所以,他决定趁着嬴大将军还未找上来自己先走一步,去他一位玩伴府上避一段时日。
然而在他前脚刚踏出一步作势要逃的时候他身边的几人立马察觉到他的动机,随即一把拦住,浮合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让他还是乖乖去往正厅,别再惹老爷不快了。
嬴仄又气又急,即便是使足了力也无法从两名随从手中挣脱出来,他嚷嚷着快放开他。
许是动静太大最后将前来倪府祝寿的贵客吸引到此,其中就有嬴大将军。
这一下嬴仄天直接塌了,随即见身后的随从已经放开了自己,此时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趁此机会赶紧逃,结果,他才刚踏出一步嬴大将军便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立马黑着脸让随从带着他即刻回府。
接着并朝众人一通告别后嬴大将军也离开了倪府,待回到府上他二话不说,方才见到自家儿子一副狼狈模样以为又找人打架去了,气不打一处的他直接抄起棍子追着嬴仄满府里打。最后成功喜提三个月的闭门思过。
起初嬴小少爷在自己屋里是哭闹了三日,但见自家父亲是铁了心的一定要关上他个三月,最后只能生着闷气度日如年。
而所在倪府偏院这里,自那日与红衣少年初次见面开始直至今日已过去了十日。
倪梅裳正抱着两只小白兔坐在椅上且面容平静的望着那棵桃树,眼里满是落寞。
她自己也不知道,明明嘴上说着排斥,心里却生了期许。
那位少年,他说,他还会再来……
倪梅裳神色黯淡的垂下眼眸,看来,只有她一人当了真。
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她也在一阵倦意中睡了过去。
桃树上,朝鹤衣抬眸看了一眼上空,见此刻乌云开始笼罩,看来是要下一场雨了。
现院子里就只剩她一人,虽不太清楚这世间的情爱,但知人世注重女子贞洁,他为男子,便与她授受不亲。
大雨即下,六月的气温依旧有些微凉,又随着这一份阴沉添了几许寒意,引得正处睡梦中的倪梅裳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盖着的薄毯。
朝鹤衣见此沉思片刻,后经甩袖一挥,一道圣华瞬间笼罩在了下处女孩的身上,光烟如被,随两侧还未完全落下的光雾隐有纹羽浮现,紧接着又快速陨落其中,好似正被一双羽翼给覆盖住。待到光芒暗淡时,她身上盖的便是一张由成百上千支光羽编织而成的毯子。
而对于即将要下雨的天,若是选择控制这场雨季可能会引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上界位处云端,一旦感知定会引起注意。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直至这下一刻大雨的来临,亿万颗水珠从云层中快速坠落,并在下一秒即将砸向那桃树下正在熟睡中的女孩之时朝鹤衣也迅速闪身来到女孩身旁,伞一开,刚好拦截这落下的雨滴,然后便开始检查了一下女孩身上可能留有的雨滴。
刚刚伞开的并不是很及时,他记得她身上应该遗落了一滴雨。
寻着被他留意的那颗雨滴的方位,朝鹤衣直接锁定倪梅裳的一边侧脸,可能因为雨水有些冰凉,此时的倪梅裳眉头一皱,紧闭的双眼随着纤长的羽睫颤动了一下,模糊中还抬手擦了擦沾染雨滴的侧脸。待要将手收回毯子里继续睡去时只听“啪嗒”一声,倪梅裳瞬间惊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原本是要寻着方才的声源望去,结果竟看到了自己身侧正站着一白衣人,他手持一把银制鹤伞,伞面印有精致绝美的山鹤纹,而仙鹤的双翼面嵌有的一支支光羽似若薄刃般锋芒且刺骨,此刻天下大雨,雨滴便一颗接一颗顺着伞沿的银羽落下,再就是又被面前现覆盖在身上一袭洁白的披羽所吸引。
只一眼便知它的不菲,布料上等,冰白如雪,上以银白两色的雪丝绘制而成的图羽似印光中流动着盈盈的珠光。倪梅裳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抬起脸傻愣愣的看向身旁的白衣人,而白衣人也同样垂眸与她对视,就这一垂眸,倪梅裳瞬间又睁大了双眼,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意识也在这一刻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生的极好看,就好似那天上画里的谪仙,一袭白衣倾世,极雅俊逸,极美出尘,又如霜雪般冰清圣洁,静美神圣……
倪梅裳自能记事开始便一直留于此处,从未离开过,等同于这十一年来她只见过三个人。她不知道外面的人啊是不是如他都生的极好。
他眼里仿佛藏着一片无边的暗海,无波无澜,万年永寂,始终透着一种沉静,一种宁淡。
于千万虚无中澄澈到身与心都如水一般,干干净净。似一片清幽的雪花,周身都是与世无争的淡与宁……洁如白云,净如清水。
似濯水而出的清莲,如云山之巅的雪水,那样容不得世人觊觎和玷污的清净和高远。
自看到他,倪梅裳便一直在怀疑自己应该是做梦了,像这样一个完美到不似真人的人怎会存在于现实?
美人如画,入目惊鸿。
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禁欲与清冷,此刻经女孩的这一仰望现正源源不断转化为一波接一波彻骨的极寒,又带着一种摄人的压迫,并逐步侵入她的身心,似在警告,不可染指。
面对被突如其来侵入身体的寒意,倪梅裳瞬间便蜷缩起了身子并止不住的颤抖。她双手紧紧抓着羽被可怜又无助的看向白衣人,然后声音打颤的对着他说道:“大,大哥哥,我,我好冷……”
说完便再也忍受不住的将半张脸埋进羽被里。
大雨还在下,而坠落至朝鹤衣周边的雨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皆化为了冰霜,凝固中原本潮湿的地面也染了霜的寒白,紧接着在下一刻,那些未落地的雨滴又因为空气中的寒冷逐渐变成了一颗颗的冰珠,顿时,头顶的伞面,周围的地面全是冰珠落地后传来清脆的响声。
朝鹤衣也不知女孩为何突然如此。她说她好冷,可他也不知何为冷,他生来便感知不到任何温度,经与她两世,他知道,当她不自觉将自己身子裹紧的时候便是她感知到了寒冷。
这一瞬间,朝鹤衣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女孩前两世的画面,貌似到了最后她皆死于一场寒冷。
可明明还未迎来冬季,所面临的严寒应在十一二月以后,难不成是她天生体寒?不管是第一世亦或者第二世她都死于晚春,所染的病因多少都与寒意有关。
朝鹤衣猛地一回神,看着此刻冷的发颤的女孩,他眉头一皱,便拂袖挥出另一道仙光覆在了倪梅裳的身上,于是在下一瞬她身上又多出了一条雪白的绒毯。
这是前世他们所在那个寒洞中她盖过的被子,当时正处寒冬,好歹这条绒毯也让她安然度过了那半月,并被他保留至今,应该也能抵御此前的寒意。
倪梅裳看着自己身上又多了一层被子,愣了片刻,虽猜想他所做的是为善举,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害怕极了,准确来说紧张应该会占据更多。
他,他是人是鬼?可他又生的那样好看,仿佛不似真人……
难不成真是天人吗?
倪梅裳完全不敢转过头去看他,他仿佛是与生所携有的那种浑然天成的禁欲总在无形中生成一种摄人的压迫感,神圣不可侵犯,这多看他一眼皆会被视为亵渎,不可饶恕。
冰珠接连不断的坠落,在这个本该令人窒息的死寂氛围中激起了刺耳的响声。
倪梅裳紧闭着双眼,她希望此前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只是梦境。
身旁的白衣人自然是远超世俗的完美,却因太不真实而让人心生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