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嗣现在可没有心情分析卢进义的心路历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童贯又来了一封亲笔信,督促元嗣务必在一月之内将三百匹战马运送到汴京。
考虑到路上的状况,时间已经很紧急了。
这次他打算将景川留在家里看家,也让他学习处理一些政务。
赵纬纶这家伙还是带着好,万一入了汴京再有什么幺蛾子,用得着他。
刘十三率领一百五十飞骑作为侍卫就足够了,又让景九派了几个马医一同出发。
赵纬纶看了如此壮观的马群,对杨元嗣说道:“主人,你信我不?”
元嗣没好气的说道:“有屁就放!”
“童枢密这次问我们要三百匹马,你只要给他送到二百五十余就可以了,而且不要送上等马也不要送下等马,只送中等马就可以了。”
杨元嗣虽然不知道这为什么,不过他绝对信得过赵纬纶的判断。
这家伙的判断到现在为止还没出过错误,毕竟大宋官场上的奇葩规矩和潜规则太多,还是小心为妙。
赵纬纶马术虽说有长进,不过这么长途跋涉的路程他也受不了。
元嗣让刘十三作车夫,赶了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勉强能够跟上大队的速度。
大宋的官道当然不可能跟现在的高速公路相比,不过也算是平坦可行。
马队一天大约可以走二百多里,算下来顶多二十天就可以了赶到汴京。
元嗣在马车上闲来无事,又拿出来了《武经纪要》来看。
“主人你的志向是什么呢?”赵纬纶明显是没话找话。
杨元嗣将书放下,朗声道:“我说是解救天下苍生,你信吗?”
赵纬纶哈哈大笑起来,正色道:“要是如此,我愿助主人一臂之力。”
二人正调笑间,突然前面的哨探回报说是有人求见。
此时已经到了青州地界,杨元嗣心中一动,停下了马车。
远处一个大汉飞奔而来,杨元嗣也赶忙从车上跳了下来。
来人四十出头年纪,穿着一身绸缎长袍,头上绑着一条丝绸头巾,由于奔跑的太快,身上沾满了泥土。
他有八尺五六的身材,跟元嗣相仿,双肩膀宽阔,一脸络腮胡子,鼻直口方。
美中不足的是一双眼睛过于狭长,显的有些阴狠。
他看元嗣下车,急忙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身前拜了下去。
“小人青州卢进义,特来拜见杨提举。”
杨元嗣将他扶了起来,说道:“卢员外不必如此客气,玉麒麟我闻名已久,今天一见胜似闻名。”
卢进义却又拜了下去,“以前多有误会,冲撞了提举,还请移步寒舍,容我赔罪。”
赵纬纶对元嗣使了个眼色,杨元嗣摊手道:“员外也看见了,这是童枢密亲自安排的活计,大意不得,等我从京城回来,定然登门拜访。”
卢进义听到了“童枢密”三个字,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他拱了拱手,“国家大事,卢某不好叨扰,不过这些盘缠,提举一定要收下。”
他挥了挥手,庄客们上前拿出了两个大托盘,赵纬纶伸手去接却差点儿扔在地上,这托盘居然十分沉重。
幸亏刘十三眼疾手快,一把托住,掀开绸布一看,全是五十两的银锭!
杨元嗣道:“员外这是何意?”
“些许盘缠,我想提举京城用得着,万望笑纳。”他身后的伴当又拿出一壶酒,两个杯子。
卢进义将杯子斟满了酒,双手递给杨元嗣一杯,自己也拿起一杯,说道:“祝提举一路顺风,早日回来。”
杨元嗣道了一声谢,一饮而尽,马队又缓缓西行。
卢进义站在尘土飞扬的官道旁边,看着马队逐渐远去。
陆彪在身后说道:“主人何必如此?”
卢进义将酒杯放到托盘上,笑道:“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受这点儿委屈算的了什么?况且我看这杨元嗣是个真豪杰!”
元嗣身边这一百五十飞骑的战力卢进义前所未见。
他虽然没有上过阵,不过也曾去过塞外,跟辽军交过手。
二十年间江湖厮杀火并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手下少说也有一百条人命。
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飞骑这样彪悍的骑兵,看来这杨元嗣志向非凡,自己能把握住他吗?
杨元嗣却不知道卢员外想着把握他,问赵纬纶:“如何?”
赵纬纶说道:“据我看,这卢进义可以利用,他的武力可能不如你,不过这人财力和情报能力太强了?”
杨元嗣想起了在青州城里的情况,深以为然。
他们一路上穿州过县,有那乖觉的官员出来迎接送行,元嗣也只能敷衍应付。
眼看着离汴京近了,元嗣心中放下了大半。
禁军派了一个军中的虞侯带了一队人马来迎接。
汴京西北二十多里的地方是禁军的马场,叫作上平驿。
那虞侯对元嗣说道:“提举远来辛苦,这马就交给小人带去上平驿吧。”
杨元嗣心里放心不下,婉拒了他的提议,坚持自己将马匹送到马场。
上平驿马场的规模非常庞大,里面的马匹却不是非常多,只有个三两千匹。
赵纬纶跟马场司牧监的人办理了交割手续,拿着给元嗣看。
明明只有二百五十三匹马,那清单上却明明白白写着实收军马三百匹整。
杨元嗣看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原来二十一世纪这些手段都是老祖宗玩儿剩下的,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这次元嗣的侍卫们确实不能入城,毕竟没有哪个提举能有一百多骑的侍卫。
杨元嗣将飞骑们安排到朱雀门外的驿馆里,自己只带着刘十三和赵纬纶去了城。
给他们带路的是童贯府里的一个管事,将元嗣安排到了悦客来客栈。
这悦客来客栈有三层高,后面四五进院落百十来间客房,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高档所在。
这掌柜知道元嗣是童枢密的贵客,自然不敢怠慢,安排在上房小心伺候。
杨元嗣这一路都坐在马车里,腰酸背疼反而不如骑马舒服。
刘十三拿了五六锭大银急匆匆的出了门,估计又是去那风月场所找乐子去了。
赵纬纶脸上本来有个“刺配沙门岛”的金印,用了黄银石的秘方,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出来痕迹。
他对着铜镜照了一番,左看右看没有瑕疵,这才拿了一把纸伞出门,说是要去访友。
元嗣也不去管他们,回到客房里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