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秦东扬让刘春芽和刘夏荷在家带着刘小雪,顺便把屋里收拾一下,自己则带着刘秋霜去附近的小学。
出了院门,拐上街,秦东扬没直接去学校,而是先领着刘秋霜去了趟供销社。
这年头走门路办事,空着手可不行。
尤其秋霜还是农村户口,想在县城小学插班,不打点一下关节,怕是门儿都没有。
他在柜台前转了转,挑了两盒包装看着还算体面的“高级糕点”,这糕点价格不便宜,看得刘秋霜小脸上满是心疼。
付了钱,拎着糕点盒子走到一个稍微僻静的角落。
秦东扬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才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十块钱的大团结。
他小心地掀开糕点盒的盖子,把崭新的钞票折了折,塞在了糕点和盒子内壁的缝隙里,塞得不深不浅,打开盒子只要稍微仔细一看,就能发现。
到了小学门口,秦东扬打听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您好。”秦东扬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顺手就把那两盒糕点放在了校长办公桌旁边的空位上,“我是想来咨询一下,给孩子办个转学手续。”
校长的目光在秦东扬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到桌旁那两盒“高级糕点”上,他清了清嗓子,“孩子是从哪里转过来的?家里大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秦东扬保持着客气的笑容,“校长,我是刚从下面调到县医院工作的,家也安顿在这边了,所以得麻烦给孩子办个转学。”
“县医院?”校长听到这三个字,眼神明显动了一下,打量秦东扬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认真。
那可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好单位,能调进去的,都不是一般人。
他点了点头,语气也缓和了些:“哦,县医院,那确实得转过来。”
校长不再多问,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一张印着抬头的表格上刷刷地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交代:“这是转学申请,你填一下基本情况。下周末,你得抽空回镇上的小学,找他们盖个章,再拿回来就行。”
秦东扬连声应好。
校长把笔放下,看着旁边一直低着头、小手紧张地揪着衣角的刘秋霜,说道:“这周就先让孩子来上课吧,手续后面补齐。”
他又转向刘秋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蔼些:“小同学,你明天早上直接来我办公室,我带你去班级找老师。”
秦东扬赶紧掏钱把学费交了,又连连向校长道谢:“谢谢校长!真是太感谢您了!”
说着,他就准备拉着刘秋霜离开。
“等等!”校长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秦东扬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脚步。
只见校长伸手指了指办公桌旁那两盒糕点,板起脸说道:“秦同志,我们学校有规定,不准收受家长的任何礼品。你这糕点,还是拿回去吧。”
气氛瞬间有点尴尬。
秦东扬脑子飞快一转,这要是真拿回去了,那刚才塞进去的“打底费”岂不是白费了?以后办事还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周折。
“哎呀,校长您看我这记性!”秦东扬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懊恼又急切的表情。
不等校长反应过来,他眼疾手快,一把抱起旁边的刘秋霜,转身就往办公室外面冲,“校长您忙!我们先走了!谢谢您啊!”
等一口气跑出了小学校门,秦东扬才把怀里的刘秋霜放了下来。
他喘了两口气,看着小丫头惊魂未定的样子,有些好笑。
刘秋霜却没笑,她的小脸蛋因为刚才的奔跑泛着红晕,眼神里却充满了惴惴不安。
她仰起头,看着秦东扬,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愧疚:“姐夫……是不是……又让你破费了?那个校长……他好像不想要……”
看着小丫头这副懂事又自责的模样,秦东扬心里一软,他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刘秋霜的脑袋。
“傻丫头,这钱不是白花的,是必须花的。”
“咱们家秋霜是农村户口,想在城里上学,按规矩是不容易的。咱们不求别的,就求一个读书的机会。”
“这点‘打底费’,就是让事情更顺利一点,是大人之间表达诚意、表示态度的一种方式,你不懂没关系。”
“秋霜,你要记住,姐夫现在花的这点钱,是为了让你能安心读书。只要你争气,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了,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那现在这点付出,就全都值了!知道吗?”
刘秋霜看着姐夫认真的眼神,用力地点了点头,小拳头也悄悄握紧了。
“嗯!我知道了姐夫!我一定好好学习!”
转学的事情总算尘埃落定,一家人的心也跟着踏实了下来。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透,刘春芽惦记着今天是秦东扬第一天去县医院上班,早早地就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她怕吵醒其他人,动作放得很轻,悄悄去了院子另一头的厨房。
很快,灶房里就传来了细微的动静,接着是熟悉的生火、切菜的声音,没过多久,饭菜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等秦东扬洗漱完毕,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饭:稀饭、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
吃过早饭,秦东扬看着三个姐姐妹妹背上书包,叽叽喳喳地结伴往学校走去。
刘春芽和刘夏荷去了初中,刘秋霜则按照校长的吩咐,先去办公室报到。
送走了她们,秦东扬转过身,看着屋里那个还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小不点——刘小雪。
这下,他犯了难。
春芽她们都去上学了,家里没人能看孩子,总不能把这么小的娃一个人扔在家里,这太不安全了。
秦东扬叹了口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上班时间快到了。
没办法了。
他走过去,弯腰抱起还有些迷糊的刘小雪,柔声哄道:“小雪乖,今天跟姐夫一起去个新地方,好不好?”
刘小雪懵懵懂懂地搂住他的脖子,把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含糊地“嗯”了一声。
秦东扬无奈地笑了笑,给她简单擦了把脸,又理了理衣服。
然后,他抱着刘小雪,锁好院门,朝着县医院的方向走去。
“秦东扬?”到了医院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秦东扬循声望去,正对上一张带笑的脸,是虞司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