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水月寺的和尚们刚做完晚课,有人仍在殿中打理,有人去到禅堂坐香,有人已经整理寮房准备就寝。
庙里灯火基本都熄了,氛围安静祥和,只有虫鸣声不断。
嘭。
大门被人直接撞开。
这动静如此之大,瞬间打破了静寂的夜。和尚们吓的弟弟都翘起来了,纷纷出门观瞧。
只见一队手持火把的人冲进了前院,分两边站好,随后一位十岁左右的男孩昂首挺胸,负手立于院中,煞气四溢。
啥情况,这些人什么来头,这也太吓人了。
尤其是那个男孩,态度嚣张不可一世,一张脸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少了一分稚嫩,多了一些威严,这般气场,很难真的将他当成一个小孩子。
“让你们住持滚出来!”
小皇子说话更是相当霸气。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佛门清修之地撤野?!”
有和尚跳了出来,他们在沧州那可是作威作福惯了,官府鼎力支持,百姓香火不断,何曾有人敢打上门来,简直岂有此理。
小皇子看都不看那人,只是挥了下手:“敢对本皇子不敬,砍了!”
当即就有人冲了上去,将那名和尚拖了出来,随后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砍下了那颗光头。
“……!!”
和尚们都尿了,这都是什么人,怎么敢的?
慈航宫的尼姑们都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美女住持,她只以为殿下此来是为慈航宫与水月寺讨回一些田地,能让她们能自给自足。可万万没想到,殿下一进门就杀僧人。
这也太乱来了!
寺庙是拥有上奏权的,可通过僧录司弹劾。哪怕是皇室成员,无故杀害僧人,也会面临削爵圈禁等惩处。
更有甚者,会与其他寺院联名上奏,利用宗教舆论施压,届时闹大了,谁都兜不住,殿下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美女住持腿都在颤抖,差点站立不住,这和她预想的可完全不一样啊。
“你在怕什么?”
杨山又粘好了胡子,下了马车来到她身边,伸手将她的纤腰搂住。
美女住持咽了口唾沫,但依然说不出话来,内心完全无法平静。
“不用担心,说了为你们讨回公道,必不会食言。”
杨山冲她微微一笑,笑容亲和力十足,但看在美女住持的眼中,却是感觉十分恐怖。
原来顺嫔娘娘竟是这样的人,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水月寺住持渡海大师此时匆匆而来,看了一眼那倒在血泊中的弟子,立时眼前一黑,随后便是大怒,瞪向小皇子道:“你们竟敢来佛门之地行凶?!”
“有何不敢?”小皇子胸脯一挺,嚣张至极。
“即便你是皇子,也不可如此无法无天!”
美女住持既然能猜出小皇子的身份,渡海大师自然也能猜出来。不是皇子殿下,又怎么敢如此行事?
只不过,你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残暴不仁,这还如何立为太子?
“本皇子就是这么无法无天,你又能如何?”
小皇子压根不在乎,山哥和他说了,不必顾虑,哪怕今天一把火将水月寺烧了,也保他不会被陛下责罚。
既然如此,他怕什么?
“此事老衲定会禀明僧录司……”
“你还敢拿僧录司说话?”小皇子冷哼一声,道:“周公公,将水月寺的账册拿来。”
“是。”
周公公冲一名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上去拉来一个看起来地位不低的僧人,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带路。”
那僧人都吓尿了,丝毫不会怀疑对方会杀了他,哪还敢犹豫,带着人就去了。
渡海大师又惊又怒,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替慈航宫讨个公道,你不服气?”小皇子歪着嘴,学着杨山说话的模样,道:“你们抢夺慈航宫的田地,有何解释?”
“这分明是慈航宫蓄意诬蔑……”
“算了,你的解释本皇子不想听,等拿到账册,自然能证明你有罪。”
小皇子昂首挺胸,傲然道:“依本朝律法,侵占田产超五十亩者,除退还外需缴纳三倍罚金,主事者处以笞刑六十。”
“水月寺从未侵占他人田产,皆在衙门登记造册,还望殿下明查。”
“本皇子说有,那便有。”小皇子听杨山的话,说你犯法,你就必须犯法,绝不讲道理,喝道:“来人,行刑,生死勿论!”
渡海大师快吓晕了,这位皇子何止无法无天,简直德行败坏。
“殿下,你如此行事,与强盗何异?”
“放肆,你敢骂我是强盗?”
小皇子怒了,道:“你敢说水月寺没吞田产?不要指望官府能证明你们的清白,但凡涉案者,一个也跑不了,今日就先拿你开刀!”
渡海大师傻了,他还能说什么?本来就心里发虚,毕竟这是事实,如果小皇子要彻查,水月寺必然首当其冲。
眼看锦衣卫要拿下他,当即跪下,也不顾什么大师风范了,道:“这都是包大人逼贫僧的,与贫僧无关啊,还请殿下明查!”
“算你识相。”
小皇子得意洋洋,道:“你最好老实交待侵吞的所有田产,包括香火田,否则本皇子便一把火将这水月寺给烧了,僧众全部处死,绝不饶恕!”
所有和尚的光头都锃锃发亮。
那是自然,脑门上冷汗直冒,被火光一照,可不得亮么。
不服不行啊,全都吓得腿脚发麻,今日这夜空,看着格外瘆人。
美女住持总算喘过气来了,不过内心仍然激荡不已,忍不住小声道:“娘娘,这当真可行?”
“有何不可行?”
杨山嘿嘿直笑,道:“他们既然吞了田产,此时又没有官府的庇护,必须服软攀咬官府。至于事后,你也用不着担心,你们慈航宫不也是佛家寺院么。”
美女住持一愣。
“还得麻烦庵主上奏僧录司,陈明实情。”
“这……草庵人微言轻,恐怕……”
“殿下出面,还怎么人微言轻,当僧录司都是傻子?”杨山呵呵一笑,道:“你只管上奏便是。”
“明白了。”
杨山带着慈航宫的人来找水月寺的麻烦,本就是佛家内部之争,只要美女住持上奏,就定性了,事后的舆论之火没那么容易烧起来。
沧州这边,清真寺的影响力无疑是最大的,不过杨山相信他们能看清形势,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希望不要让他失望。
否则,别怪他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