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如瓢泼般砸落在焦土之上,溅起猩红的血雾,仿佛这片土地也在痛苦地喘息。林琛的左眼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明,一片黑暗笼罩着他的视野。然而,更令人心悸的是,一道金色的纹路正从他的眼眶处蔓延开来,如同一条狰狞的锁链,紧紧勒住他的太阳穴,似乎要将他的颅骨生生撕裂。
林琛跪在废墟之中,他的右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抠住半截雷击木。那半截雷击木,正是云诗韵碳化的左臂,此刻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仍残留着微弱的电光,仿佛是她最后的一丝生机。
在距离林琛十丈开外的地方,夏九璃的白发正被血藤疯狂地吞噬着。血藤从她撕裂的脊背中钻出,如同恶魔的触手一般,紧紧绞住玄铁棺椁的边沿。棺椁中的王妃尸身,正被这恐怖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拖向那沸腾的血池,仿佛要将她永远埋葬在这无尽的血腥之中。
而在天空之上,守墓人的傀儡线如同蛛丝一般悬垂着,每一根线都连接着白虎寨崩塌的山石。这些山石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坠落,将一切都掩埋在废墟之下。而守墓人,就如同一个掌控着天地的恶魔,他的每一根傀儡线,都牵动着整个世界的命运,仿佛整个天地都只是他掌中的提线木偶。
“烧了我......”
夏九璃最后的唇语在暴雨中消散。林琛的左手不受控地燃起青火,火焰却在他掌心扭曲成枷锁的形状——金纹在抗拒。灶君血脉与守墓人的煞气在他体内撕扯,五脏六腑像被钝刀来回切割。
诸葛青的爆破符突然在头顶炸开。气浪掀飞了压住林琛的碎石,露出后方残破的客栈门匾。“接着!”破锣嗓子混着血沫,一柄缠着红绳的青铜剑掷到他脚边。剑身刻着“斩煞”二字,刃口沾着新鲜的黑狗血。
“这是掌柜压箱底的玩意......”诸葛青从断墙后探出头,半边脸被煞气腐蚀得血肉模糊,“捅进那具棺材,或许能......”
话未说完,一根血藤贯穿他的右肩。云诗韵的雷光紧随而至,劈断藤蔓的瞬间,焦糊的肉味混着尸臭弥漫开来。林琛抓起青铜剑,金纹与剑身的煞气碰撞出刺目火花。
夏九璃的瞳孔彻底被血藤占据。
血池沸腾如熔岩。
林琛踩着漂浮的尸块跃向棺椁,青铜剑劈开缠向脚踝的傀儡线。守墓人的骷髅手掌凌空压下,骨缝间漏出的煞气凝成鬼面,啃噬他裸露的金纹。
“凡人妄改天命!”幽冥之音震得耳膜渗血。
林琛的剑锋突然转向,捅进自己左肩——金纹最密集处。灶君青火混着黑血喷涌,将鬼面灼出焦痕。剧痛让他短暂清醒,瞥见棺椁中央的王妃尸身:那颗嵌着铜钱椒的心脏,正与夏九璃胸腔的血藤共鸣。
云诗韵的嘶吼从下方传来。她单臂擎着雷击木,电光织成网兜住坠落的楚瑶。铜镜碎片在血雨中悬浮,映出地宫祭坛的真相——血池底部堆着上千具童尸,每具心口都种着血藤米粒。
“救......九璃姐姐......”楚瑶的指尖刚触到镜面,就被傀儡线缠住脖颈。
诸葛青的爆破符及时炸断丝线,自己却被反噬力掀进血池。他在黏稠的血浆中挣扎,黄符燃成的金火短暂逼退血藤:“林琛!捅心脏!那玩意是阵眼!”
青铜剑发出嗡鸣。林琛纵身跃上棺椁边缘,剑尖对准王妃尸身的心口。鎏金护甲突然钳住他的手腕——夏九璃残存的意识在操控身体反抗,血藤却趁机缠上剑柄。
“杀了我......”她的右眼突然恢复清明,赤瞳渗出黑血,“用灶君火......”
守墓人的傀儡线骤然收紧。血藤暴长,将林琛甩向岩壁。撞击的瞬间,他看见夏九璃的白发寸寸灰败,旗袍被血藤撕成碎片,露出脊背上密密麻麻的傀儡线孔洞——那是二十年前逃出古墓时,被生生扯断的旧伤。
雷光炸响。云诗韵的碳化残肢插入血池,引动九天神雷。电光顺着血水蔓延,将童尸烧成焦炭。守墓人的黑袍燃起蓝火,骷髅身躯第一次发出痛吼:“蝼蚁......安敢!”
林琛趁机扑向棺椁。青铜剑贯穿王妃心脏的刹那,夏九璃的利爪也刺入他的胸膛。
铜钱椒在剑锋下爆裂,金粉混着黑血喷溅。王妃尸身发出尖啸,凤冠霞帔寸寸崩解,露出皮下蠕动的血藤。守墓人的傀儡线根根断裂,白虎寨山体轰然塌陷,血池倒灌进地脉裂缝。
夏九璃的瞳孔恢复赤色。她抽回利爪,带出林琛半颗跳动的心脏——那上面缠着灶君青火与金纹,像团苟延残喘的烛光。
“傻子......”她染血的指尖拂过林琛溃烂的左眼,“灶君血脉都压不住的短命鬼......”
林琛咳出黑血,青铜剑从掌心滑落。他看见夏九璃的白发正在褪色,血藤从她体内抽离,露出千疮百孔的魂魄。守墓人的残躯在血池中重组,幽冥之音却透出惊怒:“王妃魂散......尔等竟敢......”
云诗韵的雷击木贯穿骷髅眼窝。电光炸裂时,诸葛青的爆破符塞进骨缝,楚瑶的铜镜碎片割断最后一根傀儡线。
夏九璃抱起林琛跃向地脉裂缝。
“喂......”林琛的视野逐渐昏暗,“你这算......还蛋炒饭的人情?”
血藤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夏九璃的魂魄开始透明,鎏金护甲化为齑粉。地脉深处传来轰鸣,她突然将半颗心脏按回林琛胸腔:“留着这玩意......下辈子讨债。”
青火从裂缝喷涌而出。
林琛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她被火光吞没的背影。白发在烈焰中化作灰烬,像一场迟到了百年的雪。
血雨停了。
白虎寨的废墟上,楚瑶拾起半块染血的铜镜。镜面映出卷二的开篇:地脉深处,王妃棺椁被青火包裹,一颗血藤米正在灰烬中抽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