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文也不客气,围着茶几坐下,接过支书递过来的烟吸了两口,这才开口:
“叔,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二哥得了路口的新房,我得了我爹留下的小渔船,如今住的那五间房子我也不准备要。”
“前两天冯叔叫我去家里吃饭,我想着既然要娶水花,起码得有个房子不是?”
王国厚听到这话,“嘿嘿”一笑,摆摆手:
“行了,不用东拉西扯的,就说你看上哪块地方了?”
“哈哈哈,要不说您能当这个支书呢,我不想离我大哥太远,就隔壁那块地基就成。”
王子文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正经,不过王国厚也没和计较,反而是一脸正色的说道:
“那地方是你国兵叔家的,不过你国兵叔小的时候,一家老小都离开村子,地方也就荒废了。”
王子文愣了一下,这位“国兵叔”他倒是偶尔听老娘说过一次,和父亲他们是一辈的。
幼时就跟着父母举家搬到外地去了,这倒是不好办了。
王国厚看了王子文一眼,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便开口:
“没你想的那么难办,那房子前些年已经落到村子里,你大哥和二哥都批了地基,就你还没有。”
王子文闻言,面色大喜:
“我娘还说要买呢。”
王国厚摇摇头:
“你要是和你大哥分了房子,那肯定是要买的,如今你不要房子,各方面好操作。”
这话的意思王子文听明白了,当即咧嘴一笑:
“叔,那这个事情就劳您上心了。”
王国厚点点头:“你家的房子如今还在你爹名下,抓紧过户。”
“哎哎,我知道了,回去我就跟大哥二哥商量办这个事情。”
王子文点头答应,这可是意外的惊喜。
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来放到桌子上:
“叔,这点钱您拿着上下打点,不够了我再补。”
王国厚眯着眼睛看了这小子一眼,见他笑得一脸憨厚,似乎没有其他意思,笑着摆手:
“行了,滚蛋吧。”
王子文见对方没推辞,当即咧嘴一笑,起身出门去了。
王婶把他送到院门口,这才回了屋子,看见椅子上放着的烟酒,有些嗔怪地说了一句:
“你也是,咱家又不缺这点东西。”
王国厚笑笑:“你不懂,这小子精着呢,我要不收他这点东西,他怕是今天晚上要睡不着了。”
说着话,打开手里的信封,里面整整齐齐塞了十张大团结。
“哎呦,这到底是要办什么事情?”
王婶愣了一下。
王国厚把钱原封不动地塞回信封递给自己媳妇,示意她保存好了:
“他想要国兵家的地基。”
王婶接过信封看了自己当家的一眼,把钱放到柜子里去。
王子文回了家,把情况一说,老娘和大哥大嫂全都高兴地咧嘴笑起来。
以他们家现在的经济条件,村子里的地基也不是买不起,只不过能省一笔钱也是好的。
“大哥,你把过户的事情和二哥说一说,让他准备着下午一块去办。”
“嗯,我这就去。”
王子明没有犹豫,直接出门。
“我去把要用的证件拿出来。”
大嫂也喜滋滋地进了屋子。
其实他们和老二分家的几天,关于房子的事情,她私底下也跟自己爷们说过,只不过一直没有达成共识。
王子明表示自己只有一个儿子,房子留两间就够了,给小弟分三间。
可是,大嫂觉得老三已经得了船,给他分两间房子也够了,老娘以后十有八九是跟着自家。
不过,后来随着王子文“洗心革面”之后,公婆两个就没再提这茬。
就凭老三带着他们挣了那么多钱,就算他把五间房全要了都不成问题。
没想到,老三压根没那些心思,人家要另起炉灶,重新盖房。
房屋变更这个事情,肯定是绕不开姜志俊这个会计的。
王国厚知道双方的关系不对付,于是跟着王子明和王子光兄弟一块儿去办,倒是很顺利。
房子分好,王国厚这边还没开始打点那块地基,姜志俊就找上门了。
两个人炒了四个菜,桌子上摆着两瓶酒,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姜志俊终于说明来意:
“支书,我家晓军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以后总不能一直跟我们两个老家伙挤在一块儿,是不是?”
王国厚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跳,不过面上没有露出半分,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道:
“志俊,你在咱们村子当了这么多年会计,很多事情不用我说也知道,当初给你家分地基的时候,可是连志俊的那块也分进去了。”
姜志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王老哥啊,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如今我家那院子你也知道……”
王国厚拿起酒瓶给他添满酒,两人举杯碰了一个,“吱溜”一口喝了,缓缓地开口:
“你想要哪块地?”
姜志俊以为王国厚同意了,面色不由一喜:
“我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路口的那些好地基就不想了,有国兵家那块就成了。”
王国厚斜眼看了姜志俊一眼,眉宇间多了几分嘲讽:
“国兵家的地基虽说不小,但车可通不到院子里。”
姜志俊虽然强装镇定,但后背却出了一层冷汗,他总感觉王国厚刚才的那一瞥,直接看到他心底了。
“这话说的,我家晓军也就是个小学老师,一个月三四百的工资,过日子都费劲,别说买车了。”
王国厚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批地基这事情我这儿没什么阻拦。”
从这个月月初开始,镇上的领导三天两头地叫他们去开会,说得最多的就是侵占公家财产和海匪路霸的事情。
姜志俊只要敢在这个时候伸手,他就敢拿刀直接剁。
而且,不只是剁一只手这么简单,而是要他连这个年都过不好。
姜志俊在村子里当了小半辈子会计,私底下的一些行为,只要不太过分,他都能容忍。
可是,这一次姜志俊把姜二毛弄到村子里开赌窑,这个事情已经犯了王国厚的逆鳞。
王国厚知道,罗云香心里也是这么个想法。
姜志俊闻言,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
“来来来,王老哥,我再敬你一杯。”
王国厚不动声色地举起酒盅又和姜志俊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