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勇平还没睡醒的模样,一脸不知所云便被拉到了镇上。
“你娘说了,只要把事情谈妥了便给你奖励。”楚二勇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那若是不成呢?”楚勇平小心翼翼地问。
“那就多跑几家,就当是累积经验。”说完感觉良心不安又补了一句:“这是你娘的原话。”
楚勇平还是头一次离开云丽儿单独谈生意,当他得知自己的任务时,内心便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虽然平常跟在娘身边可以学到不少东西,但却从未实践过。
到镇上之后,三人先随便找了一家药铺,楚勇平站在门口紧张得额头直冒汗,腿抖得跟筛子似的。
楚大勇见状,好笑又觉得他可怜,实在不忍才告知楚勇平真相。
“你爹之前忽悠你的呢,没把谈话的任务交给你,带你来只是让你看看什么叫失败的例子。”楚大勇指了指自己和楚二勇,脸上露出松懈的笑。
拍了下楚勇平的后背:“进去吧,莫慌。”
三人踏进药铺时,正在里头忙得掌柜听到声响立马转过头,笑盈盈的迎上去:“几位,是买药还是卖药呢?”
楚大勇快速扫视一圈药铺的环境,鼻头动了下,这满是药香的环境让人感到一丝安宁。
“我们是来向您请教一件事儿的。”
掌柜一听不是来光顾自己生意的,顿时没了兴趣。脸拉胯下来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转过身继续忙自己的事。
这分明不拿楚大勇几人当回事啊。
楚二勇脾性没他哥那么好,他上前一步微微侧过头看向里头,冷言道:“我们想问一下,你们收药的药商在何处。”
见掌柜还是没反应,楚二勇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枚碎银放到桌上,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掌柜是个见钱眼开的人,目光瞬间被那碎银所吸引,他立即换回刚才那副喜笑颜开的嘴脸,搓着手缓步上前,语气里满是谄媚。
“两位爷这般问是有个打算呢?”
“你不必多问,告诉我们想知道的就行了。”楚二勇没好气地打断。
掌柜也没生气,眯着眼重新打量起他们,随后露出一副了然的嘴脸。
他双手叠在衣袖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你们,莫不是想去拜师学艺吧?”
小孩子不会隐藏情绪,表情的变化瞬间便被这个掌柜给捕捉到了。
掌柜斜睨着眼,唇角挑起一个歪斜的弧度,鼻腔里溢出两声短促的“嗤”。
“不是我打击几位,你们......”尾音拖着颤巍巍的长调,舌尖在齿间搅动,将每个字都裹上黏腻的轻蔑。
“他们干这行的人都是只传内不传外,即便你们拎一箱真金白金上门,人家也不会待见你们,死心吧。”他肩膀微微耸动,胸腔发出压抑不住的闷笑。
楚二勇正要发飙,便被楚大勇按住肩膀:“知道了,多谢。”
楚大勇招招手示意两人一同离开,楚二勇狠狠瞪了那掌柜一眼,顺手把刚才放在桌上的碎银一并带走。
两个大人走出药铺回头没见楚勇平跟上,正打算喊人,便听到里头传来楚勇平幼稚的嘲讽声。
“我看你在别人面前也唯唯诺诺的样子,瞧你也是说不上话的料儿,切——”
说话便立即一溜烟地跑了,只听后头掌柜气急败坏的叫声。
楚二勇轻笑出声,揽过儿子的肩揉着他的后脑勺夸赞道:“行啊,跟你娘这么长时间没有白跟,还算是学了些口头上的本事。”
“你可行了吧,别好得不教竟教这些。”楚大勇这话看似在指责,但嘴角的弧度却是弯起的。
这家药铺无果,几人便兜兜转转又换了几家,但情况都大同小异。有的瞧不起他们不怎么爱搭理,也有的好言相劝。
忙活了半天的三人,来到一个小摊边坐下要了三份面。
楚大勇单手撑在椅子上叹息道:“真没想到这事儿竟这般难,会不会是因为咱俩不会说话啊。”
“说不定丽娘来这事儿早成了。”楚二勇附和道。
唯有楚勇平发出异议:“娘也不是啥都能对付,她也不容易,当时为了能把烟草卖个好价钱,她鞋底都跑破一只。”
楚大勇眉头一挑有些惊讶:“哦还有这种事?”
见小孩认真地点点头,楚大勇心中默默叹息一声,下意识地瞟了眼楚二勇,对方脸上浮出一抹难以言说的心疼感。
“丽娘总是这般,啥也不跟我说,我晓得我笨,但是......”
眼见楚二勇情绪快绷不住的时候,楚大勇赶忙将筷子递到他手中安慰道:“有啥事晚上回去跟她好好谈,搁着这么多人看着呢。”
三人闷着头迅速将面吃完,赶紧寻找下一家要药铺询问,得到的回复还是同之前一样。
“要不,到天岳去的医馆那儿问问?顺便还能看看孩子过得怎么样了。”楚二勇提议。
心大的楚大勇这才想起镇上还有个儿子,于是几人去往医馆。
还隔一条街,边看到在外头扫地的楚天岳。
十一岁的他攥着竹扫帚弓着背,在医馆门口勤恳地扫地,粗麻短打的袖口被洗得发白。
楚大勇看到这一幕,迟来的想念涌上心头,扯着嗓门高呼一声:“天岳。”
呆愣地楚天岳听到有人喊自己,抬起头迷茫的看向四周,却在热闹的街道上瞧见自己父亲的身影。
他瞪大乌溜溜的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咧开嘴笑着朝楚大勇奔去。
“爹——”
楚大勇一把接住扑进怀里的楚天岳,闷声道:“小兔崽子,变沉了。”
“嘿嘿!”楚天岳难为情地笑笑,替自己辩解道:“因为师母时不时会熬一些汤药送来给我们喝。”
“那看来挺补的,什么汤药我回头也给丽娘整点。”楚二勇打趣道。
几人聊了一会儿,楚天岳这才明白他们这一趟的来意。
“药材商我也不清楚,都是我们师兄和师父在管。”
于是几人又大摇大摆地走进医馆,老大夫听闻几人的来意后,皱起眉毛摇了摇头:“不是老夫不帮你们,确实是如其他人所言,传里不传外。”
想来也是,赚钱的事怎会轻易传授给其他人。
老大夫见几人面露遗憾,顺了顺胡子心生一计:“不过话说回来,我娘子她家原来也是种药草的农户,虽然现在她已经不再捣鼓药材了,但或多或少说不定能提点你们几句。”
楚大勇听闻面露喜色,急忙追问:“敢问您的夫人何时有空,到时候我们再来访!”
话音刚落,便有弟子从外头走进来传话:“师父,师母来送补汤了。”
老大夫哼笑一声:“不用下次了。”
几人跟着老大夫来到院后的屋中,那位师母端坐在梨木太师椅上,她微仰起头听老大夫说话,鬓边银簪随着说话时的颔首微微晃动,看向他们时,目光也是柔和与笑盈盈。
楚大勇主动上前同这位师母问好:“您好,不知师母身体近来可安康?”
“师母”这个称呼听得妇人一愣,楚天岳憋着脸小声提醒自己的父亲:“师母是我们这些弟子喊的.....”
闻言,楚大勇一个皮肤黝黑的粗糙大汉,也感到有些尴尬涨红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