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烟一怔，下意识转身。
就见刚才还站得笔直的楚明，此刻狼狈地摔在地上，捂着嘴咳得凶猛。
来不及多想，她走过去，小心将人扶起。
楚明缓缓松开手，苍白修长的手中，竟然是一抹鲜血。
江凝烟有些慌乱，“你坚持住，我叫人送你去医院。”
“不用。”楚明一把扯住她，明明很虚弱，力气却出奇得大。
“习惯了，缓一缓就好了。”
江凝烟却趁他不备，猛地推开他的手，“不行，我得去通知经理。”
“蠢。”楚明盯着她的背影，缓缓评价。
然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在充满消毒水气息的医院。
女人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正在跟医生交谈。
“他这是心病，再加上不配合治疗，病情肯定会加重的，你们家属要多劝劝他，解开心结。”
江凝烟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医生。”
“你在这干什么？”医生刚走，楚明毫不客气地开口。
江凝烟转身，绷着小脸，“要不是我和谢同志，你的病可能也不会发作，我当然不能把你扔在那了。”
楚明嗤笑一声，“你俩，能刺激到我？做梦。”
江凝烟觉得他嘴上抹了鹤顶红，一句比一句毒。
索性假装没听见，把药片和水杯搁在他手边，“吃吧。”
楚明把头扭向另一边，“扔了。”
江凝烟气结，故意激他，“你妹妹要是还在，一定会希望你好好养病，早日好起来的。”
楚明眼皮一跳，“呸，你胡说什么，我妹妹可没死，我迟早会找到她的。”
江凝烟略一迟疑，“她去哪了？”
楚明吞下药片，将水一饮而尽，“丢了。”
“她六岁的时候，京市局势不稳，我和她被分别送到乡下亲戚家避风头。”
“后来那家人被定了罪，关了几天几夜，回来之后，我妹妹早就不见了。”
江凝烟眉心微蹙，“六岁，应该对家里的情况有印象了。”
楚明点头，眼中闪过一抹骄傲，“那当然，我还没见过比我妹妹聪明的孩子。”
他身体需要静养，江凝烟没打算多停留。
“我先走了，另外，你可以把你妹妹的信息告诉我，兴许我能帮上忙呢？”
楚明怪异地盯着她，“我可是绑架过你的，你为什么总想着帮我？”
江凝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你不像坏人吧。”
楚明一愣，旋即十分嫌弃地皱眉，“啧，谁家出了你这么个蠢东西，可真是家门不幸。”
江凝烟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了。
楚明垂着眼沉思几秒，忽然转向旁边的小弟，“你连夜到她老家去一趟，势必问清她父母，她到底是不是江家亲生的。”
平静的夜晚，楚明却硬生生彻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时，电话响起。
他拿起听筒的手有些颤抖，“问清楚了吗？”
那头的小弟垂头丧气，“老板，江家根本就没人，邻居说夫妻两个昨天出远门了，不知道去了哪。”
沉默几秒，楚明开口，“知道了，你在那等几天。”
反正不是第一次失望了，他早就习惯了。
……
陆家。
陆国华平日很忙，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闲，打电话说晚上回家吃。
高巧兰心情不错，拉着江凝烟在院里坐下，聊她工作上的情况。
院外忽然小跑进来一个人，是街坊刘姨。
“巧兰，不好了！”她脸色慌张，“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你闺女的亲爹亲妈，正骂街呢！”
江凝烟心头一紧，起身就往外走。
刚到院门外，就见一对粗布衣裳的男女，手里挥舞着草帽，满脸通红地嚷嚷着。
江猛的破锣嗓子格外刺耳，“大伙儿都来看看啊！这就是我养的好闺女！攀上了高枝儿，连爹妈都不认了！陆家有钱有势，咋就不能给点彩礼？我们养她这么大，花了多少心血？现在她倒好，翅膀硬了，连个屁都不放！”
贺秋菊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又尖又高，像是要把所有街坊都喊过来。
“就是！我们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她倒好，跟陆家的儿子勾搭上了！连个彩礼都不给！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大伙儿评评理，这样的闺女还能要吗？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呢！”
这会儿正是下班的点，不少街坊都停了下来，围成一团，指指点点议论着。
江凝烟掐了把手心，眼圈迅速红了起来，她声音发抖：
“爹，妈，你们别闹了！我是被陆家好心收留的，和陆首长压根没什么关系！你们这么胡说，我的清白往哪搁！”
江猛一听，火气更大，指着她的鼻子，唾沫星子飞溅。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还敢顶嘴？！姓陆的亲口答应对你负责，还把你带回家好吃好喝养着，要说没发生点什么，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贺秋菊眼泪横飞，“就是！勾搭上男人，就连爹妈都不要了！你有这样的闺女，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噌一下蹿起来，朝着一旁的大树撞去。
看热闹的人当然把她扯住，七嘴八舌安慰着。
至于江凝烟解释了什么，他们压根没心思听。
“够了，像什么样子！”
宋团长从小汽车上下来，怒气冲冲走了过来。
“小江啊，不是我说你，你爹妈再怎么不对，也是你的长辈，你不回报他们的恩情也就算了，还这样顶撞他们，真是不像话！”
他眼神不屑，“你闹得这么多人围观，扰乱公共秩序，你知道这是多严重的问题吗？完全可以抓起来，关到你老实为止！”
江凝烟气笑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分青红皂白，给我定罪了？”
宋团长还想再说，高巧兰冷脸跨出院门。
“老宋，我知道你想让你外甥女嫁给秉川，就算没成，也不至于这么诋毁我闺女吧？”
看热闹的人这才想起，宋团长的外甥女，就是秦轻梦。
宋团长憋得脸都绿了，左躲右闪，匆匆躲回人群里。
高巧兰紧皱眉头，看向演技拙劣的江家夫妇，“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