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巧兰从屋子里出来，眉头皱着。
“出什么事了？”
视线越过面无表情的陆秉川，看见院子中间跪着的年轻姑娘，她一下愣住了。
这张脸，很眼熟。
江海棠抹着眼泪，也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想起了什么。
高巧兰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道，“小姑娘，你是？”
“我来找我姐姐。”江海棠把自己介绍一遍，又试探道。
“我好像在哪见过您，您去过团结村吗？”
高巧兰点了点头，“你记得我？”
“我曾经在洪水里救过一个人，那人长得和您很像。”
江海棠指甲掐入掌心，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内心却是万分狂喜。
她急促道，“那人还塞给我一块玉佩，我本来保存的很好的，可惜后来被姐姐拿去了。”
“拿”还是好听的，实际上就是“抢”。
她只不过悄悄给段泽送了几次晚饭，江凝烟就直接发疯，跑到她房间乱翻。
那玉佩是唯一值钱的东西，自然被她夺去。
高巧兰没回答她，而是示意陆秉川跟她走到一旁。
“秉川，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姑娘眼皮子浅，瞧着也不是个机灵的，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没说假话。
陆秉川神色是惯常的冷淡，“她不能留在陆家。”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抽泣不止的江海棠。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高巧兰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我去和她解释清楚，无论她想要什么回报，咱们陆家都答应。”
走出几步，高巧兰又回头道。
“这事我就当不知道，你也别跟凝烟说了。”
凝烟那丫头，以前脾气或许娇纵了些，根儿里却不是个坏的。
既然已经是陆家的人，她当然会把人护到底。
“兰姨，我什么都不想要。”
听完高巧兰的话，江海棠懂事地摇摇头，“无论水里的是谁，我都会救的，从没想过要回报。”
高巧兰笑笑，把温水递到她手里。
“海棠，你来京市，是投奔亲戚的？”
江海棠难堪地红了脸，可陆秉川在场，她也说不了谎。
“我来投奔我丈夫，可他……想和我离婚，连家门都不让我进。”
高巧兰没想到她年纪不大，就已经结婚了，安慰道。
“别急，把你丈夫的身份工作告诉我，这件事我帮你解决。”
说来说去，话又绕回了“去留”问题。
江海棠看出陆家对她的排斥，于是抢先一步开口。
“兰姨，能不能让我留在陆家？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这一件事。”
她容貌是温柔清秀那一类的，虽然往江凝烟旁边一站就黯然失色，怎么看怎么普通。
可自己单独走在村里时，还是能吸引不少小伙子目光的。
现在呜呜地哭起来，更让人无法拒绝。
“我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我可以当保姆，给你们干活，不要工钱，只要有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高巧兰有些为难，提出给她安排一间房子，她却死活不肯答应。
不管怎样，饭还是要留下吃一顿的。
马上就到中午的饭点，说要亲自下厨的江凝烟却没回来。
陆秉川不知道她走的哪条路，在附近的几个路口都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人影。
柳婶先做了几个菜，端上桌，劝道。
“大家先垫垫肚子，说不定凝烟马上就到了。”
江海棠几乎一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看见香喷喷的炖肉，白花花的米饭，立刻就拿起筷子去夹。
比家里粗糙的窝头榨菜不知好吃多少倍！
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高巧兰根本没动筷子，陆秉川更是脸色阴沉地站在窗前，完全没有吃饭的意思。
江海棠涨红了脸，抹抹嘴，悄悄放下手里的筷子。
柳婶看着她，不悦地皱了皱眉。
姐姐都不知去哪了，妹妹不仅没担心，反而饿死鬼似地一个劲儿盯着吃的，这可真是……
夜幕降临时。
陆家通过关系网，发动的所有人手，已经把京市所有大街小巷都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最后看见江凝烟的人，是街坊吴婶。
她上街买了趟东西，回家时，正看见江凝烟进了一条胡同，还探出头往陆家的方向看。
她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在意。
陆秉川指尖一颤，缓缓紧握成拳，“几点？”
吴婶想了想，“大概十点吧。”
十点，正好是江海棠到陆家的时间。
陆秉川跟吴婶道了谢，身上的寒意却让她缩了缩身子。
周临政一直在旁边听着，皱眉猜测道，“会不会，江凝烟看到她妹妹，知道自己假装救命恩人的事要败露了。”
“太害怕，所以就跑了？”
正常情况下，倒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可这位是陆秉川，平时冷脸就很可怕了，一旦发怒，那火气谁也扛不住。
周临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再说了，江凝烟那脾气，趋利避害，苦头是一点不吃的，不逃跑才奇怪。”
陆秉川沉默地听着，额角的青筋逐渐暴起，心脏处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正常呼吸。
怕他？
江凝烟什么时候怕过他？
骗他那么多次了，还在乎这一点？
“假如某天我离开了，你会怎么办？”
女人柔软的语调，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脑海。
她早就想离开他了。
“也别太担心，火车站汽车站，渡口和大路都有我们的人，她跑不出京市，顶多只是躲一阵……”
周临政还在喋喋不休地推测着。
“别说了。”
陆秉川忽然打断他，极端平静的眼底，压抑的是疯狂的绝望。
周临政从没见过他这个状态，慌忙追上去，“哎，你等等！”
……
天色阴沉，雨丝从窗户里斜斜地飘进来。
江凝烟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陈设，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还是那本《八零兵王》的奇葩情节……
不对！
江凝烟眨了眨眼，定睛再朝电脑看去。
男主陆秉川，被恶毒村花下药后的情节，竟然全都成了乱码！
难道因为她的出现，这本书也发生了改变？
江凝烟反复刷新页面，始终看不到后续内容。
她索性直接搜索作者的名字。
跳出来的头条新闻，却让她瞬间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