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场比赛的大胜结束，白马高中迎来了宝贵的两天休整期。杭州的冬天湿冷刺骨，即便是对于习惯了南方气候的小伙子们来说，也觉得有些难熬。大部分队员都选择窝在温暖的酒店房间里，要么补觉，要么联机打游戏，喧闹声隔着房门都能隐约听见。
陈思和陆弦的房间里则相对安静。两人各自占据一张床，没有加入队友们的游戏行列，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更衬得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暖意。
“欸，陆弦，”陈思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对面床上的陆弦，他手里正无意识地转着手机，“你还记得我们初三那年，全国联赛决赛，打京都的燕京附中吗？”
陆弦正看着窗外发呆，听到陈思的话，思绪被拉了回来。“燕京附中？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场踢得真累。”他笑了笑，“差点就在最后翻车了。”
“是吧！”陈思也来了精神，“尤其是他们那个后腰，太难缠了！整场比赛跟个鬼影一样跟着你，抢断又凶又准。”他皱着眉努力回忆，“叫什么来着……名字忘了，但那家伙是真的厉害，绝对是我遇到过最强的防守中场。”
陆弦点点头，眼神里也流露出回忆的神色：“嗯，你说的是他们那个队长吧？好像姓…姓王还是李？记不清了。确实厉害，身体对抗强，意识还好，好几次我的直塞球都被他提前预判给断了。那场比赛，我感觉在中场跟他斗智斗勇，比进球还累。”
“对对对！就是他！”陈思一拍大腿，“搞得我上半场几乎没拿到什么舒服的射门机会，全靠你在下半场那个神来之笔的突破分球。”他感慨道，“那种级别的对手，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是啊，下半场那个球，”陆弦也陷入了回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当时被他缠得没办法，感觉再按部就班地传，肯定又要被断。只能赌一把，用速度强行冲一下，把他带离核心区域，给你创造空间。”
陈思感慨道：“那家伙真是块牛皮糖，贴得死死的。我记得好几次我跑出空档了，感觉你的球下一秒就该到了，结果一回头，球不是被他截了，就是他已经卡在我身前了。要不是最后你那个灵光一闪，加上我运气好补射进了，冠军是谁的还真不好说。”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陆弦笑道，“不过说真的，那场比赛之后，我回去复盘了好久。那种级别的防守压迫感，确实是第一次体验到。也让我明白了，光有传球视野和技术还不够，在高强度的对抗下怎么稳定发挥，怎么找到破解密集防守的方法，才是更重要的。”
“谁说不是呢。”陈思叹了口气，“那会儿我们俩在启贤，真是顺风顺水惯了。全国冠军都拿了三个，感觉好像向前的路都铺平了似的。结果一到高中，才发现天外有天。”他想起了自己在实验高中打替补的日子，虽然时间不长，但那份失落感依旧清晰。
“所以转学过来是对的。”陆弦看着他，“我们还是在一起踢球最舒服，最有威力。”
陈思咧嘴一笑：“那是当然！‘黄金搭档’可不是白叫的。”他顿了顿，又有些好奇地问，“你说，那个燕京附中的后腰，现在会在哪里踢球？会不会也在他们高中的校队里？以后有没有机会在全国大赛上再碰上？”
陆弦想了想：“难说。京都那边强队也多，竞争肯定激烈。不过，如果真能在高中赛场上再遇到，那一定很有意思。”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和战意，“到时候，可得让他好好看看我们俩的进步。”
“必须的！”陈思握了握拳头，“下次再碰上，我肯定不止进一个球！得让他知道，‘禁区杀手’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两人相视一笑，房间里的气氛也因为这段关于劲敌的回忆而变得更加热烈起来。过去的辉煌和挑战，都化作了此刻前进的动力。对未来的比赛，他们又多了几分期待。
就在陆弦和陈思聊得兴起时，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谁啊？”陈思从床上探起身子问道。
“我，李明。”门外传来队长沉稳的声音。
“队长？快请进！”陆弦也坐了起来。
房门被推开，穿着便服的李明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聊什么呢？这么投入。”他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两人。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以前初中比赛的事儿。”陈思随口答道。
“哦？”李明挑了挑眉，随即说道，“正好，教练刚通知了，今天彻底放假一天，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调整下状态。明天再开始恢复训练，准备下一场比赛。”
“真的？放假？”陈思眼睛一亮，从床上跳了下来，“太好了！窝在酒店里骨头都要生锈了！”
陆弦也露出了笑容：“是该出去走走，换换心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明拍了拍手，提议道，“教练说今天自由活动，我想着，咱们难得来一趟杭州，总不能光窝在酒店打游戏吧？要不，一起去西湖逛逛怎么样？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看看风景，也算不虚此行。”
“西湖？”陈思的兴趣更浓了，“好啊好啊！”他看向陆弦，“你去不去？”
陆弦点点头：“行啊，一起去吧。总比待在房间里强。”
“那行！”李明见两人都同意，也很高兴，“我去叫上其他人，愿意去的就一起。咱们大概半小时后在大堂集合，换身厚点的衣服，外面冷。”
“好嘞，队长！”陈思已经开始翻找自己的外套了。
“没问题。”陆弦也站起身。
李明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去通知其他队员。房间里，刚才还沉浸在过去回忆中的两个少年，此刻已经被即将到来的西湖之行点燃了新的兴奋点。
“快快快，穿哪件衣服去？得穿帅点，万一遇到杭州美女呢？”陈思一边在行李箱里翻找，一边开着玩笑。
陆弦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窗外的阴冷似乎也因为这个意外的假期和出游计划而变得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半小时后，白马高中的几个队员陆陆续续地出现在酒店大堂。除了陆弦和陈思，队长李明、副队长王浩、还有同为高一的胡斌和刘洋也加入了这次的“西湖观光团”。其他一些高年级的队员，要么觉得天冷懒得动，要么有自己的安排，便没有同行。
“都穿暖和了吧？外面可不是开玩笑的。”李明看着几个只套了件薄外套的队员，叮嘱道。
“放心吧队长，我们年轻火力旺！”陈思拍着胸脯，结果刚走出酒店大门，就被一阵寒风吹得缩了缩脖子，引来王浩一阵善意的嘲笑。
一行人叫了网约车，直奔西湖。冬日的西湖，褪去了春夏的繁盛和秋日的绚烂，呈现出一种萧瑟清冷的韵味。湖边的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在寒风中微微摇曳。湖面辽阔，水色有些灰蒙，远处的山峦和雷峰塔的轮廓在薄薄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别有一番水墨画的意境。
虽然是冬天，但游客并不少。他们沿着苏堤漫步，冷冽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一丝清甜，让人精神一振。
“哇，这就是西湖啊！比咱们学校那个小人工湖壮观多了！”胡斌第一次来杭州，显得很兴奋，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
刘洋则对路边的各种小吃摊更感兴趣：“队长，那边有卖定胜糕和葱包烩的，要不要尝尝？”
“等会儿逛累了再说。”李明笑着回应，目光留意着队员们，确保没人掉队。
陈思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但很快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光走路有啥意思啊，”他凑到陆弦身边嘀咕，“要不咱们租个船？从湖上看风景肯定不一样。”
陆弦正看着湖面上偶尔掠过的水鸟，闻言道：“问问队长吧，看大家意见。”
王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笑道：“坐船？行啊，不过这天儿坐船，风吹着更冷，你们俩这小身板顶得住？”
“开玩笑，我们可是足球运动员！”陈思不服气。
最终，大家还是决定先沿着湖边走走。走到一处开阔地，能清晰地看到断桥和远处的宝石山。
“欸，你们看，”王浩指着断桥，“传说许仙和白娘子就是在这里相遇的。”
“真的假的？”胡斌好奇地问。
“神话故事嘛，听听就好。”李明笑了笑，“不过这景色确实不错。”
陆弦站在湖边，望着远方，冬日的阳光偶尔穿透云层，在湖面上洒下零星的金光。他想起初中时，他和陈思也曾代表学校去外地比赛，但那时候行程紧张，几乎没有这样放松闲逛的机会。如今虽然身处不同的队伍（尽管陈思已经转来），但这种一起出来放松的感觉，依然很熟悉，也很珍贵。
陈思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构思下一场比赛怎么给我传致命球？”
陆弦回过神，瞥了他一眼：“我在想，要是把你推下去，你能不能像白娘子一样从湖里冒出来。”
“去你的！”陈思笑骂着推了他一把。
打打闹闹间，之前的些许离愁别绪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感，似乎都在这开阔的湖光山色和轻松的氛围中消散了不少。
“走吧，前面好像有卖热饮的，去买点暖暖身子。”李明招呼着大家继续往前走。
寒风虽冷，但少年们的心是热的。西湖的冬景，映衬着他们青春的脸庞和对未来的憧憬，构成了一幅充满活力的画面。这次短暂的放松，无疑为接下来的比赛积蓄了更多的能量和更好的心态。
一行人很快找到了一家临湖的小店，门口挂着手写的牌子，有热奶茶、姜撞奶、咖啡等。寒风中，店里飘出的甜香和暖气格外诱人。
“我要一杯珍珠奶茶，多加糖！”陈思第一个冲进去，毫不犹豫地点单。
“我要一杯热可可。”胡斌跟着说。
“一杯美式，谢谢。”陆弦选择了简单的。
李明和王浩则都要了热姜茶，说是驱寒。刘洋犹豫了一下，最后选了和陈思一样的奶茶。
捧着热乎乎的饮料，几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就是灰蒙蒙的湖面和远山。暖意从手心传遍全身，驱散了不少寒气。
“啊，活过来了。”陈思满足地吸了一大口奶茶，“还是热饮舒服。”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王浩笑着呷了一口姜茶，辣乎乎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对了，陆弦，陈思，你们俩高一的，感觉怎么样？高中联赛的节奏和强度，跟初中比起来差别大吧？”
陆弦捧着咖啡杯，点了点头：“嗯，对抗强度明显上了一个档次，节奏也更快。第一场打南湖，虽然比分看着轻松，但对方的逼抢其实挺凶的，只是我们抓机会能力更强一些。”
“确实，”陈思也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初中那会儿，感觉很多时候靠我们俩的默契就能解决问题。现在不行了，得更依靠整体配合。而且，对手的防守球员经验和身体都比初中时强太多了。”他想起了之前在实验高中遇到的困境，虽然现在来了白马，但那份对高中级别比赛的敬畏还在。
李明温和地看着他们：“这是肯定的。高中联赛聚集了各个初中的尖子，还有不少经验丰富的高二高三球员，强度自然不一样。不过你们俩适应得很快，第一场比赛的表现就很出色。”他特意看向陆弦，“陆弦，你那三个进球很关键，稳定了军心。”又转向陈思，“陈思，虽然你没进球，但你在前场的跑动和牵制作用很大，给吴凯文和陆弦创造了不少空间。”
得到队长的肯定，陈思嘿嘿一笑：“下一场，下一场我肯定进球！”
“下一场我们对谁来着？”刘洋好奇地问。
“小组赛第二个对手是普陀中学。”李明回答，“舟山的球队，风格可能偏硬朗，也不能掉以轻心。虽然我们第一场赢了，但小组赛才刚开始，每一分都很重要。”
王浩补充道：“没错，我们组里还有宁外和瓯海，那可都是传统强队，硬骨头在后面呢。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好每一场，争取以小组第一出线，这样淘汰赛的对阵会更有利。”
“放心吧队长，副队！”胡斌握着拳头，“我们肯定全力以赴！”
几个人一边喝着热饮，一边轻松地聊着天，话题从足球又转到学校的趣事、杭州的美食，气氛十分融洽。陆弦大部分时间在安静地听，偶尔插一两句话。他看着窗外铅灰色的湖水，心里却感到一种安稳。虽然离开了熟悉的启贤，但在白马高中，有并肩作战的陈思，有像李明、王浩这样稳重可靠的前辈，还有马教练的指导，这个新的集体正在迅速地让他产生归属感。
眼看时间不早，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李明提议道：“差不多该回去了吧？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训练呢。”
“好嘞！”众人纷纷响应，喝完最后一口热饮，起身离开了小店。
回酒店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西湖的冷风似乎不再那么刺骨，反而像是给他们燥热的青春注入了一丝清醒。短暂的放松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将重新聚焦到绿茵场上，聚焦到接下来的比赛。江浙省高中生足球联赛的征程，才刚刚开始。